“怎么会掏不出来呢?”沈菀嘲讽一笑,“西原跟南郡的粮早早就拨了过去,也就你们北疆。”
燕兰星手指捏紧袖摆,“怎么没有一点风声?西原那边并无战事,明明北疆更要紧些。”
沈菀毫不意外,“南郡那边有五皇子的人脉,西原那边有裴家的人脉,只有你们北疆,可是什么都没有。”
“哦,也不算,那裴峰的嫡子不就入京为质了吗。”
燕兰星恍了下,“裴少微?”
“嗯,他作为弃子被裴家给抛弃了,怕是要在骊京待到死了。”
怎么可能?燕兰星不愿去想这些,“那依你看,我家何解?”
“你兄长出事,其实就是圣上在敲打侯爷,到最后肯定会拨粮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可你也知道,国库无粮,最后拨给你阿父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燕兰星被她说的手打颤,定了定神,“继续说。”
沈菀玉白指尖放到桌面上,“不冒险点的做法,你阿父拿了圣上的东西,剩下的你们侯府自己补贴,你知道的,那些粮里说不定掺了什么。”
燕兰星下意识反驳,“我家根本就供不起三十万大军,再说了,我家要是养的起三十万大军,那下一秒抄家的帖子就该落到我家了。”
沈菀敲了敲桌面,“那就冒险点,偷梁换柱。”
燕兰星的思绪跟着沈菀走,“怎讲?”
“西原离北疆很近,且自葫芦关前道路重叠,西原的粮草刚从东部调过去,只要你阿父在七日内要到粮,自葫芦关前调换粮草,一切迎刃可解。”
“毕竟你我心知肚明,西原外有天刃峰,战事夏季频发,冬季封峰基本无战事。”
“不行!”
燕兰星站起身来,脸上有些无措,“我阿父真这么做了就是……就是……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同样是三十万大军,缺粮少马在冬季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北疆对面的北狄兵贪婪的爪子都快伸到边境了,你阿父到时候能抵得住吗?”
“到时候兵入雁南关,你阿父就是千古罪人了。”
沈菀的话清晰又残忍,“朝中是无良将,可你忘了朝内还有一位五皇子,届时他会踩着你阿父的骨血上位,成了下一位英明神武的皇位候选人。”
“燕兰星,我说了你是我认定的人,不妨再给你透个底,当今圣上的位置,坐不稳了。”
咔嚓,沈菀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到燕兰星头上,什么叫坐不稳了?不是明年的事吗?
等等,这一世多了诸多变数,赵珩提前回归,那便是一切都提前了。
燕兰星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化为一潭幽深的泉水,“说说你的想法。”
沈菀淡淡一笑,“很简单。”
她将茶杯放到桌面上,发出一道轻响,外面的风吹进屋子内,周围的布幔被吹的一鼓,又飘然落下。
空气中带了道冷意,屋内的热气散了几分,元白赶紧走到窗边将窗户放下,然后眼神担忧,看着自家主子。
药笙将手里的银针收回,摸了摸胡子:“唔,是有些棘手,这药不像是中原物啊,倒像是北狄那边的东西。你这情况早就渗入脑子了,不好解,不好解。”
赤琼是个急脾气,“你这老头,竟敢咒我家爷。”
“啧,急什么,老夫又没说不能治。”
“你这病要先化去污血,然后在辅以药物,我待会写个方子,你们去寻,事先声明,这药材可不好找,到时候莫怪老夫。”
裴少微淡然道:“谢谢神医。”
“哎,什么神医不神医的,看在你们也救了老夫的份上,老夫扯平了,不过……”
“怎么了?”
“唉,燕二公子一路上护着老夫,老夫得知他坠亡心疚难安,若是能寻到他尸骨,落叶归根也好……”
裴少微觉得自己心口一跳,“等等,燕二公子?”
“对,说是骊京城的燕家二公子,唉,年纪轻轻的就去了,都是为了救老夫。”
裴少微心里乱了下,“先带先生下去。”
元白不安的看了哥哥元隐一眼,随后带着先生下去了。
药笙一出去,裴少微的脸色沉了下来,“元隐。”
“属下在。”
“那日的情况细细说来。”
等元隐说完,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裴少微觉得自己的心在下坠,燕家在寻神医?谁生病了?
他知道刺杀神医的是陈氏,可他没想到会搭上燕执玉一条命,那是燕兰星的二哥,燕兰星知道了该怎么办?
“你确信看到尸骨了?”
“被刺穿心口,又落入深崖,生还几率……很小。”
裴少微沉默了半响,涩然开口道:“先去寻。”
元隐不明所以,但是他只负责应从指令,“是。”
元隐离开后,正好跟进来的元白擦肩而过,元白那张娃娃脸上满是慎重,手上拿了密信。
“爷,您看。”
裴少微伸手接过,一目十行,修长手指捏住纸张,隐约能看出背面的墨色。
“西原的粮在路上了。”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些粮草的去处,它们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裴府的口袋,再淘些陈米陈粮,供给十五万将士。
是的,十五万,裴峰虚报兵马,拿着往年战死的兵户向朝廷讨粮,可朝廷竟一直未发现。
裴少微点燃了手里信纸,满满看着一张纸化为灰烬,“这次,我要让裴峰人财两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