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兰星心一沉,周径明是御史中丞郭杨的门生,而郭杨是当年的主和派,专爱弹劾武将,认为国家动武劳民伤财,应徐徐图之。
周径明如果上任户部尚书,那今年的粮草,难要了。
沈菀悠然一笑,“想明白利害关系了吗?我国公府位列三公,朝中也有许多门生,现在圣上还未定夺,你想好了吗?”
她一一给她分析,
“你家是初出茅庐的武将,那朝堂上的都是屹立几百年的世家,你燕家能在里面杀出来一条血路,我佩服你的父亲。所以燕小郡主,你忍心看着你家在这上面栽跟头吗?你知道的,前方边境绝地,差一厘一毫都能要了命。”
燕兰星心烦意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帮你。”
“说实话。”
沈菀双手摊开,“我真的是想帮你,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燕兰星却不上当,一针见血,“你说这句话的底气是什么?我第一次见你,明明你在宅内也处处受限。”
沈菀笑了,“你说国公府上的那些女眷?陪着她们玩玩罢了,要不然又要拿三从四德来压我,我都听的倦了。”
“她们在四方宅院里争得是主家宠爱,而我不在四方院内,我根本就不需要争这些。”
“你问我有什么底气,整个国公府的权利就是我都底气,我不是依靠它,而是掌控它,要不你以为国公府怎么能壮大到现在,靠我那个埋在温柔乡里的父亲吗?”
沈菀神色平淡,最深处才透出野心来,
“国公府的实际掌权人是我。”
国公府的实际掌权人是沈菀?是一个女子?
燕兰星深吸一口气,好久才将它消化下去,“条件?”
沈菀看着她,“我安排沈氏门生入户部,你带陈宥临进燕家军。”
燕兰星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不行!”
茶雾漂浮在二人中间,两人眼睛里都是寸步不让。
良久,沈菀开口,“先听我说,我会给他换一个身份。”
燕兰星还是脸色不虞,“你以为什么都能瞒得了圣上的眼睛吗?”
“以前不可以,现在却不一定。”沈菀接口道。
燕兰星沉默了一会,“为什么非要进燕家军,帮陈家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沈菀慵懒道:“陈家原本就是在北疆打下来的功名,你只管将人带去,生死不论。帮陈家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就当是我突发善心。”
燕兰星觉得沈菀在撒谎,但也没深究。
“还有一个问题,以沈家的势力你安排陈宥临的位置轻而易举,为什么要找我。”
沈菀摇了摇手指,“不,你也不要把沈家想的太厉害,它外表上光鲜亮丽,内里已经空了,而为什么寻你。”
她细细的打量了下燕兰星,“我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需要打磨一下。”
“所以你要不要答应。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不会连累到你家的。”
燕兰星还是不相信,“你确定?”
“当然。”
“好!”燕兰星盯着沈菀,“你若是食言,我就杀了你。”
“当然不会。”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燕兰星沉默了下,开口道:“沈菀,你真是离经叛道。”
沈菀站起身,她将另外半扇窗子也推开,脸侧向一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似乎笑了下,“离经叛道,离哪本经?判何方道?”
“自我年幼,祖父便将我带到身边,他常叹我不是男儿身,我唯一的哥哥被人陷害,身子病弱。我若是男子,这三年状元会尽败我手,上了朝堂,也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常叹命运不公,不是为我女儿身,而是恨女子为何不能入朝堂。”
沈菀说到最后,带了真切的恨意。
这话说的太放肆,女子不入官,女子不听学,这可是开国元祖定的规矩,燕兰星惊了一下,紧接着恢复过来。
“你这话倒是大胆。”
沈菀嗤笑一声,“我日后还要做更大胆的事,你且看罢,我要做的从不是小事,燕兰星,你往前看,历史趋向既定,我们都无法挣脱既定轨道。”
“我们都逃不过去,唯有……掀翻了这天。”
砰,一阵风掀过来,吹拂起两人的衣袖,此番话足以给二人带来灭顶之灾。
燕兰星猛的起身,“慎言!”
沈菀不以为然,“日后会证明我的话,而这一天不会太远,燕兰星,你没有被三从四德规训过,你是我挑中的人。”
她神秘一笑,“你会明白的,我是你的引路人。”
这番话石破天惊,震得燕兰星心口发麻,又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破土而出,最后才被她压抑在本性之下。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道:“你疯了。”
沈菀的目光越过长街小巷,穿过拥挤的摊贩人潮,遥望中城皇殿。
她是疯了,从太子身死的那一天,她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