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兰星淡淡收回视线。
待客正堂里,
贵女分坐两排,身上都穿着华美的衣裳,争芳斗艳。
长公主坐在上首,她保养的极好,脸上没有一丝细纹,就连鬓间华发也被尽数隐藏掉。
她眼里带着十足的傲气,那是久居上位者权柄傍身的蔑视。
在她的身旁,坐着的正是宋琬青,她一身淡粉色衣裙,显得乖巧又可爱,头上没有带多少发饰,却更显清雅。
她此刻脸上有些红,带了些许的局促,“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长公主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我是把你当女儿看的,自然要让他们看着我对你多重视,免得日后有人欺辱你。”
宋琬青杏眼夹着感激,一张脸上满是崇拜,“谢谢长公主,我双亲去世,孤苦伶仃来到京城,没想到竟遇到长公主这般慈悲心怀的人。”
宋琬青的话让赵葶很受用,她嘴角笑容更深了,又见宋琬青穿的素雅,伸手拔下来一只珠花别在她发间。
“女孩家的,怎么打扮的这般素净。”
下面的贵女都是人精,瞧见长公主的这般动作,心里对宋琬青的态度又提上来几分。
屋子里四角都放着冰块,压住了外面的暑气,尤其是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更是清爽宜人。
垂在屋角的珠帘晃动,素衣丫鬟引着燕兰星进来。
正巧琵琶声一曲完结,屋内谈话声一静,众人的视线落到燕兰星身上,空气中只有琵琶弦落的尾音。
燕兰星走到大堂中,微微行了一礼,“靖北侯之女燕兰星贺公主喜,公主万福金安。”
三月端着锦盒上前,站在下位的老嬷嬷却没接三月手里的礼盒。
一时间僵持下来。
琴音声渐停,诸多目光从两边席位上投过来。
长公主坐在首位,淡淡饮了口茶水,这才淡淡开口:“我记的你是六岁才来的京城对吧。”
“是。”
燕兰星垂着眸子,若是旁人大庭广众之下被罚站,怕是要觉得难堪,但燕兰星却觉得无所谓,她小时候扎的马步比这久多了。
长公主淡淡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怪不得行礼这般没规矩,孙嬷嬷,你去教她怎么行礼。”
燕兰星听罢,也不装样子,直接起身。
那孙嬷嬷已至跟前,见她起来大惊,想伸手将她再次压下去。
燕兰星挡住她的手,脸上还带着笑,“你来教我,怕是不够格。”
长公主脸色沉了下去,茶盏重重一摔“燕兰星,你好大的胆子!”
燕兰星歪了歪头,“长公主殿下,恕兰星不能从命,我幼时进宫由太后亲自教导规矩,太后娘娘说我的规矩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她说完,顿了下,看向被她捏着,脸气的发红的孙嬷嬷,“在兰星心里,太后娘娘就是最好的,这旁人……难道比太后娘娘教的好吗?”
由太后娘娘亲自教导的规矩,谁要说不合乎礼仪,那不就是再说太后的不是?
长公主虽与圣上是一母同胞,但不是长在太后膝下。
果然闻言,她眸中冷意更甚,“你这是拿太后压我?”
燕兰星乖巧一下,眼里带了几分天真,“怎么会呢?只是长公主提及规矩,兰星不由得想起那段时光罢了。”
她微微侧着头,刚好露出头上带的那只金簪。
燕兰星穿的华丽,头上带的簪子也多,但是着支金簪却十分显眼,那是宫里的东西,是太后赐给她的。
长公主脸色难看到极点。
偏偏燕兰星就像是没察觉到一般,“长公主殿下,请收下贺礼。”
这下没有人再拦了,孙嬷嬷接过三月手里的锦盒,长公主看都没看一眼,随即就放到了一旁,再也没有动过。
燕兰星又是淡淡一笑,乖巧落座,仿佛那些张扬舞爪的尖刺都被收了回去。
她能察觉到,从最开始就有道视线一直在看着她,她落座后向后一瞧,刚好看到沈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这几日可能没睡好,胭脂水粉都遮不住的憔悴,她见燕兰星看过来,眼里的怨恨都没收住,好在燕兰星只瞧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燕兰星!
沈蓉攥紧了拳头,都是因为燕兰星,她才上了那人的贼船,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要不然,整个家族都会被她连累的。
燕兰星淡淡收回视线,对于沈蓉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些好奇了。
三月跟箐枝站在她身后,燕兰星刚落座便有人将冰好的冰血燕窝乳酪端了上来,她拿银勺搅了一块,心里暗叹其中的价格。
就在此时,又有几位贵女来了,前边的是魏舒苓,后面的是潭昭冉。
两人送了东西环顾一圈,唯有燕兰星身旁有座,两人正好在燕兰星旁边。
她看着两人落座,微微侧头,向着潭昭冉露出来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潭昭冉愣了下,随后也温柔笑笑,“小郡主,我们以前是不是熟识啊,每次见你都觉得我们合该认识好多年的。”
燕兰星一怔,怎么会不认识呢。
那年她当街打了尚书家的公子,在场的所有人不问原因让她道歉,是刚订婚的二嫂站出来据理力争,将真相一一摆明在众人眼前。
燕兰星不喜欢讲道理,她也不需要被人理解,但是那一次,她在她二嫂身上看到了一股温柔的力量。
她眨了眨眼睛,不让那点情绪外泄,“可能是……一见如故吧。”
潭昭冉听完,也拿帕子挡住嘴笑了笑。
魏舒苓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倒是显得我多余了。”
潭昭冉又扭过头去哄另一位大小姐,燕兰星嘴角还带着笑,视线顺着往下看,然后就看到潭昭冉腰间挂着的香囊。
她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了。
那香囊上细细巧巧的绣了一个轩字。
她差点忘了,她二嫂原本是有婚约的,还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