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很快过去,安黎一大早就收拾好自己神清气爽地踏出了医院大门。
住院三天要用到的东西不多,仅仅一个正常大小的背包就能全部装下,安黎捞到肩上就能背走。
车就停在医院停车场里,一家四口本来该一起上车回家,但安黎在医院憋闷了三天实在不想继续蜗居在车子里,将背包丢给了安明就打算步行回家。
安黎捏着手机冲三人挥了挥手:“我快发霉了,正好晒晒太阳杀杀菌,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就到。”
时覃确认什么般望向安黎的眼睛,直到对方转身才忍不住摇头,无奈道:“走吧,三公里而已。”
终于摆脱被消毒水味道装满的医院踩上城市街道水泥路的那一刻,安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安黎理了理白体恤上沾到的细小绒毛,忽然间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一声快门声,那声音混在车流掀起的气浪中,轻不可闻,但安黎仍顺着声音源头望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女孩,看着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手里却举着沉重的相机,见到安黎转头下意识慌张了一下,却又因对方脸上扬起的笑容情不自禁按下快门。
原本还有些羞怯的女孩在安黎竖起剪刀手的那一刻放松了下来,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再抬眼时镜头内已然没了那道显眼的身影。
女孩正失落着,头顶响起一道温和厚重的女声:“你拍到了什么?”
女孩眼神瞬间亮起,兴奋地举起相机凑到女人面前,像只疯狂摇动尾巴的小狗。
“拍到了一只被名为生活的调味品腌入味的精灵!”
女人望着显示屏上的图像,抚摸女孩的额发笑弯了眼睛夸赞道:“我们佑天真棒,拍得非常漂亮。”
……
穿过有些拥挤的车流,安黎顾不得耳边尖锐的鸣笛与怒骂执着朝视线所及的前方追赶。
就在刚刚,女孩按下快门后不久,安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看见女孩侧后方快速略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黎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脑热地追了过去。
此刻她的视线死死定格在前方急速前行的身影上,说是身影熟悉,不如说是那人帽兜之下漏出的几缕碎发吸引了安黎的注意。
对方的行为举止表现得有些急促,脚步迈得飞快,安黎一直跑到人后方不远的位置,正欲加快脚步赶上去搭话,危险的气息在此时无端降临。
刺啦——
车胎打滑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根针扎穿了大脑般让人感到生理不适,下一秒,失控的汽车轰然撞上了人行道,重重砸进了边上的店铺里。
事发突然,但安黎看见了。
失控的轿车驾驶座上的男人脖颈处疯狂抽动的皮肤,就仿佛有什么寄生虫在皮肉之间曲张着。
安黎几乎是立刻去拉副驾驶座的门,没拉动又快速抬起胳膊准备肘击车窗,却在动作间看见了一双充满杀气的绿色眼睛。
破碎的玻璃划开了安黎的皮肤,血液瞬间外溢,但安黎的目光始终望着对面同样破开的玻璃。
那人的血,自己在流动。
虽然稀少,但安黎看得清清楚楚,细碎的血珠钻进了男人的皮肤里,短短几秒,男人脖颈处的狰狞便平息下来。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人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像是在追赶什么东西。
安黎大脑仿佛停止运转般满心满眼都是那几缕紫色头发,双腿机械地想要追赶,手腕却被人拽住。
“姐。”如果安黎此刻大脑处于冷静理性的状态,她一定会发现安明的声音沉寂得可怕,“救人。”
安黎通过称呼辨认出了拉住自己的人,她卸下了力气,身体的所有器官仿佛得到感应般进入松懈状态,放开了与身后人的对峙的力道。
她最后看了眼紫发女人离开的方向,紧跟着走到车头前。
不幸遇难的倒霉蛋有两个,其中一个被车撞了出去,被好心人扶着瘫坐到了店里的沙发上。
另一个就不是那么好运了,整个身体都被车和门挤压着,地面上能看到大滩的血迹。
安黎与其余帮忙的路人一起将轿车抬了起来,安明将受伤的人小心拖了出来。
将人安顿好后,安明立刻看向安黎所在,只见她越过众人站到了驾驶座车门旁,手伸进破碎的车窗打开了车门将司机拉了出来。
司机此刻正陷入昏迷中,明明伤口在额头上,安黎却拨开了他的衬衫衣领专心致志地看他的脖子。
“姐,你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安明及时出声,安黎的手就要触碰上司机脖子上的皮肤了。
“没什么,防止车自燃爆炸,先把司机弄出来。”
安明没再追问。
人群中吵吵嚷嚷,有人打了120有人报了警,混乱中司机悠悠转醒,双目中满是茫然,看清面前情形后又后知后觉刻上了慌张。
他刚刚完全失去了意识,万万没想到再睁眼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恐慌迫使他立刻开口解释,但出口的话却词不达意,磕磕巴巴的说着自己不知道,自己刚刚失去了意识。
这些话是他为自己辩解,但在这场事故面前显得苍白,没有人会去理解他。
安黎本就烦心跟丢了人的事,失去这次在现实世界触摸游戏相关的人和事的机会,她不知道下一次该是什么时候。
虽然知道司机大概率是被他皮肉里的不明物体操控了,但他苍白慌乱的声音和旁人的小声指点还是恼得安黎心烦,她冷着脸对司机道:“现在慌没用,有什么话组织好跟警察说。”
许是安黎气场过硬,司机竟奇异的冷静了下来,安安静静一言不发,但眼睛却一直转着,像是在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安黎也不再看他,目光情不自禁望向人行道另一头。
安黎周身散发的烦躁安明看在眼里,不耐的情绪几乎化为实质。
但为什么是这样的情绪?
正常人应该对这一切感到同情担心或是唏嘘才对,哪怕是对出行不利的糟心也比烦躁不耐要合理。
就好像这场事故是个麻烦,碍了她的事一样。
“姐。”安明不自觉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将词汇替换,“你是在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