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急了吧,事情都差不多处理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邱阳推开门走进来,本以为会看到百无聊赖的贝珠靠在榻上变出水球来玩,不曾想入眼是贝珠的背影,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比贝珠更快发现他的到来,在贝珠还转身时,视线就直直地投映在他身上。
邱阳其实没读过几本书,更没上过学。他很小就出来帮祖父母摆摊卖鱼,就是在这些生意往来中学会了人情世故,练出了好眼色和敏锐的感觉。而此刻,他在这个陌生男人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直觉告诉他,要远离这个人。
而佐证他直觉的,是这个男人如雾般看不穿摸不透的眼神,幽幽地在他和贝珠之间梭巡。但等到贝珠再回头看这男人时,他的眼神又变的如水般清澈无害。
贝珠没有看到他眼神的变化,还笑着将他介绍给这个男人,邱阳却亲眼目睹了,因此感觉到通体生寒。
“郁离,他就是邱阳。我刚才好像跟你提起过他,他是我的属下。”贝珠对着郁离说道。
郁离正想着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邱阳,没想到对方就这样亲自送上门了。看着外表到有些舒阔爽朗,眉目端正,不过他刚和这个邱阳的视线对上时,就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为什么见到他会紧张呢?郁离确定自己此前应该并不认识他,那这邱阳为何要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紧张的情绪?
事出反常必有异,郁离坚信这个道理。于是放松下来,嘴角勾了勾,上前走了几步,朝着邱阳抱拳行礼。
“邱兄既是贝珠的亲信,在下是贝珠的旧友,若邱兄不嫌弃,不知是否有幸与邱兄结个善缘。”郁离刚才注意到贝珠介绍他时用的是“属下”,郁离对这个点也很在意。
以郁离刚才的经历,和贝珠做朋友不算一件难事。连他这样仅仅是装成个无害的人,只要拿出一点旧日相识的缘分都能和她做朋友,当然也就是她口中的“兄弟”。郁离倒不是觉得贝珠有多随便,只是觉得像她这样心思简单的才是真正的与人无害。
那为什么贝珠会只以一个“属下”这样并不亲近的关系来介绍邱阳呢?按理来说,邱阳能在天蚌教有这样大的权力,和贝珠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一些的。
所以郁离在介绍自己时,故意加重“旧友”的发音,想看看他的反应。
果然这个邱阳听完,眼神一暗,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动作发生在一瞬间,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如果不是郁离对人的微表情格外注意,只怕也会错过。
邱阳此时确信,刚才自己对这个郁离想要远离的直觉里,有三成是因为厌恶。至于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初见的人就很厌恶,邱阳也说不清。
就觉得他那张女人见了会很喜欢的面皮很讨厌,他那看着很友善和煦的笑容也很讨厌,他说自己是和贝珠是旧友也很讨厌。
虽然这些年来,贝珠出去玩时,从来不会通知他,回来时如果他不问起,她也不会告诉他在外面玩都发生了什么。可他很满足以下属的身份陪伴在她身侧。但现在有个人站出来说,他是贝珠的朋友,而且比他更早认识贝珠。
但他能怨谁呢,怨贝珠吗?贝珠看到教里兄弟结拜时也觉得好玩问过他要不要结拜,是他自己拒绝的。他知道在她心里结拜和交友是一个意思,可他就是不想
贝珠帮过他,让他从那个渔村里得以走出来,但他却阳奉阴违,虽然嘴里说着帮贝珠完成善举,其实他撺掇贝珠成立这个天蚌教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所以他不敢以贝珠的友人自居。
所以邱阳犹豫了,没有像平常一样,用活络的思绪立刻得体地回答。
“我听贝珠说,按照你们的规矩是要赠送礼物的对吧!这个玉佩就送给邱兄,作为结识的礼物。”郁离也不管他那些沉默是在想什么,继续乘胜追击地拿出自己身上的玉佩递给他。
郁离虽然动作很随意,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邱阳的表情。邱阳的肢体动作看得出很抗拒,但脑子却又思考到郁离这个只是作为普通的交友礼物来赠送,所以又不好直接拒绝显得失礼,因此很犹豫。
这么多复杂的情绪里,却没有一丝意外。郁离看到这也就了然,心中有了成算。
“你为什么没有送我礼物?”贝珠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暗中交锋,所以直接就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她刚才送给了郁离玉镯,都没有想到郁离没有回力给他。
郁离听完贝珠的话,这才看着她笑了笑,“对哦,我还没用送你东西。那今日不巧,我出门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邱兄的东西只能等到下次了。”
语罢,便伸手将玉佩系到了贝珠的衣裙上。
邱阳正好也不想要他的东西,除去郁离亲手给贝珠系玉佩之外,他还是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贝珠对什么新鲜事物都很有兴趣,她捧着玉佩好奇地看着,然后抬头问郁离,“这个玉佩你天天都带着吗?”
贝珠忘了三年前见他时他身上有没有带着,不过回想了一下,感觉他当时穿的旧旧的,应该没带这么漂亮的玉佩。
“是啊,我日日都带着的。”郁离笑着答道,这是他中状元后,皇帝赐给他的。虽没有什么实际权力效用,但因为他后来当上大理寺少卿后天天都带着,几乎成为了他的象征。在朝为官的人大多都知道此物。
所以郁离刚才看到邱阳面对此玉佩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才觉得了然。大理寺少卿也算不低的职衔,他又有不务正业的名声在外,京城知晓他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