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出发,沈羡之当作女儿教养的季沐子,戏称他一句爷爷,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沈羡之却完全不想季沐子为他的过去所累,哪怕是通过接触他的旧友,从他们口中探听到只言片语也不行。
“不必说你认识我。”
如果刚刚不是顾及这点,别管自己这张脸还有没有人认得,沈羡之都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冲过去护她。
“她长成了特别好特别优秀的女孩子,值得你一次见义勇为。”
……
季沐子觉得,沈羡之真是要把“福星”两个字坐实了。
自从找见他,她先是接到了十万块的商单,又圆满解决了李湛自作主张给她找来的大麻烦。
尤其是带上这条他送的项链之后,她的运气好像更上了一层楼。
和唐媛先后找到了新的事业发展方向不说,连今天这种她早已做完最坏打算的事情,都能迎来峰回路转的转机。
救场贵人来得全无征兆。
伴随现场工作人员的一声声“贺总”,以及苏钰眼中将跋扈尽数取代的惊惧,一个仿佛天生就是上位者的男人,在随身保镖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仅凭周身自带的强大气场,就生生骇退了苏钰和她周围为她马首是瞻的团队。
在瞧见男人的刹那,苏钰的脸色一秒变了:“贺总,让您见笑了,我这边稍微遇到了一些状况,竟扰您大驾……”
那极尽谄媚讨好的姿态,简直和刚刚面对季沐子和唐媛时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什么情况这是?
季沐子和唐媛交换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因为危机暂且解除,她那双漂亮眼眸里的怒意也散了,只余些许惊诧氤在其中,目光流转间又亮又清透,潋滟如水且灵气逼人。
最终她长睫微颤,视线落向适才她和唐媛帮忙解围的工作人员,貌似是想从工作人员身上看出些端倪。
但工作人员哪有空闲替她解惑,此时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只和同事们一起恭敬地立着,任由那个尊贵俊美的男人信步掠过他们所有人,来到苏钰面前站定。
贺云昇幽冷地一勾唇角:“闹我们贺家的场子,你过来之前,沈天玺没教过你规矩?”
苏钰之所以能被算入顶流明星之列,受邀来这个车展抬咖,全靠她吹顺了沈家老三沈天玺的耳旁风,这之于贺云昇而言当然不是秘密。
只是她不久前才刚当着一众工作人员的面,羞辱季沐子是靠出卖身体睡上的位,眼下回旋镖说来就来,属实扎得她脸疼。
苏钰尴尬至极,却不敢明目张胆驳斥他的话:“贺总,不是我先闹,是她们……”
放之帝京上流圈,眼前这位活阎罗的地位不知高出沈天玺多少。
苏钰深知自己这样的身份,一旦顶着金主的名义招惹到金主都发怵的人,下一刻就会被金主弃若敝履,再无翻身可能。
因此只能尝试把闹剧的责任推到季沐子和唐媛身上,想尽可能撇清自己。
无奈她完全错估了贺云昇的来意。
贺云昇打一开始就是为季沐子而来。
既然沈羡之开口,别说季沐子和唐媛本就是占理的一方,哪怕无理取闹的是她们,贺云昇也会光明正大地拉偏架。
开玩笑!
他兄弟二十二岁就喜当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漂亮女儿,凭什么要忍她一个假脸假胸的小姘头?
爹不可忍叔也不可忍!
“叫场内安保来,调监控。”
贺云昇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向近旁的工作人员下达命令。
“我们贺家对这次车展予以很高程度的重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主动滋事,明目张胆打我贺云昇的脸。”
这……真调了监控岂还得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钰的后颈泌出冷汗,娇躯上前挡住那位已朝监控室方向迈开脚步的工作人员,妖娆的眸子盈满恳求,欲言又止地望向贺云昇。
她的脸和胸的确动过。
但她底板尚可,整商也不错,如今年仅二十六岁,远不到被各种后遗症找上的年纪,其实能算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如此美人面露乞怜之意,只求能得网开一面,寻常男人想必都无法拒绝。
只可惜贺云昇和昔日的沈羡之一样,不解风情在帝京上流圈是出了名的。
今年三十四岁,一路孑然一身走来,不知踏碎过多少名门佳丽的芳心可可。
就苏钰这种货色,哪怕仅仅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都嫌脏。
那日电视台台长曾对广告项目的负责人说,苏钰这回是栽了,惹了不能惹的人,搞不好她背后的沈天玺都得受牵连。
如今一语成谶,不仅苏钰在铁证如山的监控面前抖成了筛糠,她事事仰仗的金主沈天玺也正头皮发麻。
望着那位许久未见的不速之客,沈天玺眼神惊恐得仿佛照见了从地狱中爬出的索命厉鬼。
沈羡之从帝京上流圈销声匿迹了整整五年,很多人开始只闻其名,渐渐淡忘了他这张脸。
然而其他人能忘,作为沈家人,沈天玺是绝对忘不了的。
他怎么会来?
区区一个交至贺昭手里筹办的车展,怎么不仅到了贺云昇,还招来了已经许久不曾明面插手帝京生意场的他?
五年前,沈羡之几乎杀红了眼,仅凭一己之力,就差点将沈家的百年基业付之一炬。
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沈天玺不禁越想越怵,再加上猜不透他今日的来意,只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陪着笑脸让秘书看茶。
从秘书那边接过茶,沈天玺是亲自送到沈羡之手里的:“羡之,你如果有事找三叔,电话里知予一声便好,你看你走路也不方便,辛苦你舟车劳顿的……”
沈羡之不答话,只冷冷地望向他。
他这会儿面色仍苍白得厉害。
不过因为之前的衬衣沾了血,就叫贺云昇的秘书拿了件贺云昇本人的备用更换。
从领口精致到袖扣的高端定制款,匹配他俊美淡漠的面容,和深邃眉宇间不加遮掩的霜雪色,单单坐在沈天玺对面,就仿佛仍是那个矜贵倨傲的沈家继承人。
身居天选高位,叫人远远观望,就会凭空生出敬畏心思。
下一秒,沈天玺脸上一痛。
那杯由他亲自送至沈羡之,少说也有五十度的热茶,被沈羡之迎面泼在了他那张惺惺作态的可憎面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