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后背发凉起了一身冷汗,这些蜡烛是昨晚送来的,今晨因天色暗小言才点上,到午膳时分才灭掉,幸好只燃了一根,否则…….否则哪还能等到现在……
“再瞧瞧,还有没有别的。”沈念曦眉头紧皱着,混在蜡油里凝固做成蜡烛,且味道轻微,即便偶然闻到也不会有人留意,难以察觉,真是好手段。
青羽眼泪扑簌簌落下,“是谁?是谁要害我?!”
总算没有白来一趟,沈念曦松了口气,厉声道:“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若走漏了风声,是死是活你们自己担着。”
众人立即跪地连连称是,她又道:“带好这些东西,等王爷回来再定夺。”
沈念曦朝青羽笑了笑,轻声安慰:“今日王爷有事,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先好好休息,明日王爷和本妃定会还你个公道的。”
出了青羽的院子,巫旭便跟上来,走到沈念曦身旁悄声道:“王妃,是属下疏忽大意没有留意到,我这就去查那些蜡烛的来历。”
“此人手法高明,若不仔细也难留意到这层,你去查吧,不要打草惊蛇。”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汀兰倚着房门看着对面的房间进进出出的丫鬟,冷笑着吩咐身边的丫鬟:“是时候了,去准备吧。”
回到月华阁,沈念曦换了衣裳,倚在榻上慢悠悠的摇着扇子,有人出手害青羽已在意料之中,只是未曾想到会做得如此隐秘,而且这般狠毒。
女人的嫉妒心实在可怕,若将这些心思放在正道上,活得通透些,又何必自寻烦恼,失了本心,费尽心机得到了也不过如流沙,握得再紧终究也会从指间流逝。
沈念曦感叹完人心不足蛇吞象,翻身打了个哈欠,慢慢合上眼,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想那么多作什么,如今府里这一团乱麻,还不知要如何才能理清楚呢。
外头都知道梁王的妾室有了身孕,如若此时出了个好歹,她不能大大方方的择干净自己置身事外,外头的流言只怕能把她死死钉在悍妒无德、毫无容人之量的架子上下也下不来。
所以此时此刻,青羽不能有事,在暗地里捣鬼的人,她也绝不能放过。
沈念曦这个午觉睡得不大踏实,又或许是屋内闷,翻来覆去几回,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她翻身坐起,看着陶陶有些迷茫:“陶陶,你说青羽的孩子该不该留?”
“姑娘,奴婢知道你不忍心,可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只会是棋子,那时姑娘又该如何?”陶陶停下了手里的针线,眼里透出些许无奈。
“孩子无辜,我与她也并无深仇大恨,如果她愿意离开,我还是会成全她的。”沈念曦的确狠不下心将别人的骨肉做诱饵,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不该成为路上的垫脚石。
沈念曦说完话又懒懒的躺回了榻上,正好可以看见屋外黑云密布,天色已有些暗淡了,偶尔有一排大雁飞过,只留下几声空洞的叫唤。
用过晚膳又坐了半个时辰,祁渊还是没有回来,想起要为他绣新的荷包,正好闲着无事,她寻出一块墨灰色的绸缎用绣绷撑好,拿着棕色和白色的丝线比来比去,皱眉问身旁的陶陶:“你说是绣鹿好呢,还是鹤好呢?”
陶陶从眼前的一堆丝线里抬头,想了想道:“姑娘绣什么王爷都会很高兴的。”
沈念曦难得有精神,坐在灯前埋头穿针引线,认认真真的绣起了鹿角,待到一对鹿角绣完,面前的红烛已经燃尽,陶陶默默拿出新的一根换上,屋里又重回明亮。
“姑娘,奴婢在门口守了半天,还是没看见王爷的身影。”寒烟打着哈欠进屋,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道:“还要等吗?”
沈念曦小心的放下绣绷,接过陶陶递来的湿帕子擦手,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摇头道:“想来王爷还在忙,今夜是不进后院了,你带小黑歇息去吧,我也困了,陶陶,备水。”
洗漱完毕后沈念曦便让陶陶回房歇息,她独自歇下,这些日子祁渊都陪着她入眠,身旁突然少了一个人,反倒不习惯了。
伸手抚摸着空荡荡的枕头,忽觉得此时此刻她很像独守空房的妇人,期盼着眠花宿柳的夫君能回来。
偏偏祁渊与她说了是出城去买办粮草,早早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一时觉得好笑,翻个身伸开手脚,心安理得的合上眼,不回来才好呢,整张床都是她的天下。
沈念曦才睡着没多久,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拍门,还高声喊着:“念曦!开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开门呐……”
不情不愿的睁开眼,耳边飘荡的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那可怜兮兮的声音,不是祁渊是谁?
睡意消散,沈念曦翻身坐起,下床趿拉着鞋,随手拿起淡绿色纱衣穿好,边走边将散乱的黑发拢至耳后,不急不慢拿下门栓,满身酒气的祁渊踉踉跄跄就挤了进来,红着眼睛盯着沈念曦一动不敢动,难得的安分。
沈念曦偏头看向门边站着的陶陶、睡眼惺忪的寒烟,以及拿着祁渊佩剑,背对着她们站着的蔺启,沈念曦疑惑道:“这是……”
蔺益微微侧身,目不斜视,如实叙述:“王爷与赵王还有几位大人办完事后在迎春楼里喝了些酒,怎么也不肯歇在那儿,执意要回府,王爷不肯让人碰,又认不得回月华阁的路,属下只好让王爷握着剑,自己牵着剑的另一端,将他带回来了。”
沈念曦听着听着就已经忽略掉他去迎春楼喝花酒的事,嘴边笑意浮现:“好了,你回去吧,陶陶去煮一碗醒酒汤,寒烟,打水来。”
吩咐完后,目光重新回到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的祁渊身上,牵着他的手慢慢地往内室走去,假意生气道:“还去不去喝花酒了?”
“不去,我再也不去了。”祁渊乖巧摇头,脸上全是委屈,倒像是谁强迫了他似的。
将他按到榻上坐好,沈念曦转身要去给他找替换的衣物,祁渊紧跟了上来,着急道:“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我错了,曦儿,我真的错了。”
沈念曦弯腰从檀木箱子里拿出寝衣,转身复又牵上他的手拉着走到床前,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哄道:“我没有生气,来,抬手,换衣服。”
祁渊一听这话,登时就变了脸,蹙着眉头握住她的双臂,“你为什么不生气?”
沈念曦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板着脸认真又疑惑的模样,拉下笑脸严肃道:“那我生气了,你走!”
“不要,我不走……”祁渊这才舒展眉头,傻笑的抱住沈念曦不肯松手。
沈念曦被他勒得喘不过气,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混杂着脂粉气皱了皱眉,伸手推他:“先换衣裳。”
少见祁渊喝得这样醉,何况去那样的地方,他不该是这般不懂分寸的人,可眼前醉酒的他更像个孩子,会撒娇、会委屈、会较真、还很听话,沈念曦虽是疑惑,却也被祁渊闹得一时无暇顾及其他了。
哄他喝下醒酒汤,沈念曦和陶陶并肩走出屋,吩咐陶陶备好明日的早膳后关上门再走回床前,祁渊已经沉沉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