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曦一开始学剑法是为了强身健体,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她的身体还是不好,动不动就生病。
很少听沈念曦说起这些往事,此刻听她认真谈起,总觉得离她又近了许多,祁渊笑着继续问:“还有呢?”
“说不动了……”沈念曦疲惫摇头。
“那就明天再说,不急。”祁渊细心替她捋顺了耳边的头发,最后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陶陶端了熬好的药来,见到沈念曦醒了,忍着泪意笑道:“姑娘醒了,刚好药都凉好了,来,把药喝了吧”
祁渊接过药,开始一勺一勺的喂,沈念曦忍着喉管灼烧般的疼痛若无其事的喝下。
陶陶见沈念曦昏沉了这么多天终于醒了一回,心里正是高兴,她匆忙擦掉眼边的泪笑道:“姑娘这几日昏睡着,连老太太和夫人来探望都不知道呢,夫人让姑娘好好养病,别想太多,还得多吃点东西,能吃下饭啊,这病就会好了。”
沈念曦艰难吞下药汁,勉强回应:“嗯。”
一碗药喝完如同刑罚,嗓子像被火炭烫过似的,又痛又痒,像是有千万只蚂蚁顺着她受伤的喉管往里爬,沈念曦俯下身趴在床沿上,忍不住一阵咳嗽,想要把那些蚂蚁咳出来。
祁渊眉头紧皱,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拿起帕子放到她嘴边。
嗓子里的痒被一股滚烫的热流给冲淡了,沈念曦附上祁渊的手接过帕子,她不是咳血,而是吐血了。
帕子迅速被染红,祁渊扔掉沾满血的方帕,粘稠而温热的血就落到了他的掌心。
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身体又重归混沌之中,迷雾茫茫漂浮于其中。
彻底失去知觉前她只听见祁渊着急又疯狂的大喊:“太医!快传太医!”
日子一晃便到了立夏,万事万物都在变化,植物繁茂,鸟语花香。
连梁王妃的病,也一日比一日重了。
月华阁里四处都弥漫着药气,祁渊坐在床边搂着面无血色的沈念曦冲着屏风外跪着的两个太医怒道:“若是王妃再不见好转,本王便让你们陪葬!听明白了吗?!”
祁渊待人一向和善,从来没有这般大发雷霆过。
他虽一直不得皇上重用,却也不曾触怒过圣颜出过差错,更不是跪在屏风外的太医可以惹怒的。
可祁渊还是动了怒,因为方才沈念曦又咳出了好几口鲜血,显然是病情又重了几分。
跪在地上的两个太医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从医多年,明明王妃的症候就只是风寒,可为何就是治不好呢?
沈念曦有气无力的抬手覆上了祁渊紧攥着的拳头,微笑道:“不要责怪他们了,是我福薄……”
她久治不愈,预感不详,思来想去便只能说明一件事,便是悬在她头顶上的那把刀,终于掉下来了。
这些日子的昏昏沉沉,让她想起来了许多事,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所以她此次病倒,同她知晓玉舒公主中毒之事真相时一样。
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有人要置她于死地,要她带着这个秘密和怡妃一样,永远都不能开口。
可眼下她却是什么也不能说出口,因为陶陶找不出任何下毒的证据,没有证据,那一切只能是她的猜测,无端说出来,只会让有心人更快的送她上路。
祁渊眼里的怜惜愈发浓重,搂紧了沈念曦轻声念道:“别胡说……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沈念曦生病这些日子,祁渊除了去上朝办事之外,其余便是陪在她身边,眼瞧着一朵艳丽的鲜花慢慢凋谢衰败,心中也是不忍的吧。
沈念曦想劝他宽心,用尽力气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慢慢的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好累啊,身子仿佛泡在冰凉彻骨的湖水之中,她一直奋力的往上游,可是却怎么也游不出湖面,累得精疲力尽,窒息感让人喘不过气……
可是她都不知道是谁要害她,不知银杏苑中另外一个个人是谁,更不知这里面的阴谋是什么……
许多的事情她都还没有弄清楚,她就要死了,真是不甘心……
可不甘心有什么用,她已经病入膏肓,祁渊都束手无策,她又能做什么呢,如今这样挣扎,也不过是痛苦的死去而已。
五脏六腑被一股火烧得生疼,四肢却冷如寒冰,如此生不如死已经不知道第几日了,与其这样备受折磨,还不如立刻断了这口气痛快。
如果有来生,只愿……再也不要这样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