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曦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问:“明净轩里是什么人管洒扫的活儿?”
管丫头的婆子许妈妈上前恭敬答道:“奴婢回王妃的话,明净轩平日里洒扫杂活都是内院的小丫头来做,还有两个丫头在茶房泡茶,两个丫头做点心果品,两个婆子在下房专管烧水。”
沈念曦又道:“那秋云她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许嬷嬷的犯了难,不是答不上,而是不敢答,那四个丫头是宫里跟出来的,名义上又是王爷的通房丫头,一向高人一等,她可不敢多嘴。
勤娘向前一步,恭敬回话:“回王妃,秋云、青羽负责伺候王爷起居,闲时不过是整理整理衣物、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汀兰玉影女红好,主要给王爷清洗或是缝补些寻常衣物。”
“可是……”沈念曦咬唇没好意思再说下去,勤娘说的和她经历的完全不一样,她之前提过要把秋云她们调上来服侍,几次都被祁渊糊弄过去了,想起祁渊理直气壮支使她做这做那的样子,沈念曦一直敢怒不敢言。
勤娘微微笑道:“话是这样讲,可王妃不知,您未进府前,王爷近身侍候的活儿大多都是巫旭他们做,丫头们都不近身服侍的。”
府里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王爷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他们王爷向来不喜与人有过多接触,有些事也不过是对外说说而已,如今近身之事多由王妃娘娘打理,正是王爷信任王妃,宠爱王妃的缘故。
沈念曦这才发觉她们会错了意,脸上也染了一抹红云,只好咳了咳掩饰道:“我原想着她们服侍王爷多年,王爷又是这个年岁才成亲,委屈她们没名没分至今日,如今我进了府,也可给她们个正经名分了,免得她们在这儿心浮气躁的,反倒什么事也做不好。”
勤娘和许嬷嬷对沈念曦的大度有些意外,许嬷嬷虽不清楚,但勤娘却是比谁都明白的,不存在的东西她也不能无中生有,迟疑了一瞬才摇头道:“王妃多虑了,她们只是伺候的奴婢而已。”
这回轮到沈念曦和陈嬷嬷诧异了,陈嬷嬷不确信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
勤娘面容平静的点头:“未曾有过。”
沈念曦愣住,既然没什么可顾虑的,那事情就很简单了。
陈嬷嬷扶着沈念曦的手走至廊下,沈念曦扫视院中一圈,看着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冷声道:“你来说,是山荷故意撞的你吗?”
小丫头惶恐跪下摇头哭着解释道:“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看见山荷姑娘进门来,躲闪之下奴婢又不小心撞到了青羽姑娘,都是奴婢的错,请王妃恕罪。”
“方才青羽吵得那么大声你不说,现在才说,可别是怕王妃怪罪你,胡诌的吧?”陈嬷嬷看着廊下那群呆若木鸡的丫头,冷声又道:“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清方才到底发生何事了?!”
小丫头哭得更厉害了,她只是个最末等的丫环,平日里洒扫送水擦地什么活儿都干,今儿她只不过是来送一桶水,也不知道怎么会惹这么大的祸,她们一个是王妃身边的人,一个是王爷的人,谁也得罪不起,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现下王妃怪罪,她也只能不停磕头求饶:“奴婢不敢撒谎,不是奴婢不说,是奴婢来不及说就闹开了,奴婢害怕,都是奴婢不好,请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四下无人再敢辩驳,秋云这才暗觉大事不好,忙跪下解释道:“是奴婢口不择言,奴婢失察,是奴婢的错,求王妃恕罪。”
见一向和颜悦色的沈念曦动了怒,廊下的丫头也纷纷跟着跪下请罪求饶。
沈念曦不理会,对上山荷委屈的眼柔声安慰:“山荷,没事了,回去记得喝点姜汤驱寒,好好当差。”
“奴婢告退。”山荷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恭敬福身退了下去。
沈念曦转头对着秋云又道:“你处事不公,有意折辱本妃的人,可你是明净轩的掌事丫头,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便罚一个月的月钱,以作惩戒。”
秋云从未受过罚,便是连祁渊的一句重话都没有受过,今儿头一遭挨罚还是被青羽连累的,心中不免委屈,却也只能磕头谢恩:“奴婢谢王妃开恩。”
沈念曦说罢又对同样对着冻了小半个时辰的青羽道:“你说山荷冲撞了你,毁了你的衣裙,的确是她的不对,这样吧,我另赏你两匹浅粉海棠云锦缎子,并许你穿上身,你看可好?”
青羽本来满肚子怨气,然而敢怒不敢言,又冻得四肢僵硬,沈念曦不露声色就对明净轩的人一番敲打,可见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她可不敢再乱发脾气了。
她本来也做好了被罚的准备,却不曾想沈念曦不但没怪她无礼,却还赏她缎子,青羽满心疑虑的跪下谢恩道:“奴婢谢王妃娘娘。”
不光是青羽心中疑惑,现下连秋云也不满起来,明明今儿惹事吵嚷的是青羽,为什么沈念曦不罚反赏?这是刻意与她过不去,打她的脸吗?
沈念曦不待她们继续揣测下去,倦怠道:“这院儿里的人都太清闲了,从今往后不必再来丫头伺候了,所有的活儿就让秋云、青羽、玉影、汀兰几人来做,另外,王爷每日回来了,也由你们四个亲自服侍,谁做什么我就不管了,秋云你自己看着安排就是。”
四人颤悠悠跪下磕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皆带着哭腔道:“是,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