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紧绷的情绪淡去,垂眼依旧看着身侧的女子,牵住她纤软的手淡然道:“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进屋吧,不可张扬。”
话是如此,可女子的哭声却让沈念曦脚下无法动弹,她抱住祁渊的手臂没动,依旧看着廊下争执不休的几人。
那名女子虽哭得伤心,面上却并不惧怕那两三个大男人,大声啐道:“呸!我没拿!那是我自己采药卖药挣来的钱,谁收了你的银子,你找谁去!想我嫁你,你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嫁!”
女子的话彻底激怒了那个壮汉,他扬手便要落下一巴掌,女子弯腰狠狠地咬住男人手腕,奋力挣脱了束缚,翻过走廊护栏凄婉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我今天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会和你回去!”
情况危急,沈念曦根本来不及多想,甩开祁渊的手后便迅速跑过去拉住女子的手往里拽,准确将人拉回来才松了口气劝道:“姑娘,这儿并不算高,若掉下来去顶多摔断腿,到时你就真的要任他摆布了。”
女子站在护栏外呆呆擦了擦泪,任由沈念曦将她扶回走廊上,这才屈膝哽咽着道:“多谢姑娘相救,可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我那赌鬼爹三两银子就把我卖了,可我不想跟他回去!还不如死了干净!”
“不怕,我帮你!”沈念曦见她哭得可怜,脑门一热,乞求的目光朝祁渊看去。
那几个大汉见女子安然无恙,随即围上来仍作势要将女子拉走。
店家和别的客人瑟瑟躲在柱子后不敢言语,沈念曦看着一直站在原地的祁渊,央求道:“救救她吧,求你了。”
祁渊站在房间门口低头轻叹,那几个壮汉感觉不妙,却还是提起胆子闹了起来,指着沈念曦破口大骂:“你想怎么样!敢和老子过不去,活腻了是吗!”
祁渊闪身移到那大汉面前,二话不说一脚便将方才那个口出狂言的男人连人带护栏给踹下了楼,落地传来一身闷响,稀散的木头砸在那人身上又传来几声惨叫,吓得其余人都愣在原地,不敢再冒然有所动作。
祁渊从怀里摸出几两银子跟着扔下楼去,敛眉淡淡道:“我夫人要救这个女子,你们识趣些速速离去,我不想伤人性命,若有不信的,只管再上前来。”
那些人自知打不过祁渊,看着被踹下楼的人捂着胸口痛苦哼唧着,都不想再被同样粗鲁的方式对待,识趣下楼捡起银子,扶着倒地不起的男人,慌慌张张的跑了。
女子没想到路遇贵人,千恩万谢过后,怕那壮汉不甘心又去而复返,赶忙乘着夜色投奔情郎去了。
临行前那女子和沈念曦闲聊了几句,她叫明芮,是个女医,明芮早已心有所属,心上人也是个大夫,在临县开了个药铺,却不料明芮被父母卖给了屠夫,父母强逼她嫁人,她不肯答应,便带着自己攒的银钱逃跑至此,想要去投奔情郎,没想到会被那些人抓住。
沈念曦看着女子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打心底佩服她的随心勇敢。
方才沈念曦还问她:“如今你为他彻底断了后路,往后他若负了你,那时你待如何?”
“我那只会扒着我吸血的家人可算不得什么退路,再者若情意不在,我也不会强求,从此各不相干,我们各奔东西就是。”明芮笑了笑,抹干眼泪一派坦然之貌,似乎早已做好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
沈念曦由衷笑道:“是了,你既然看得明白,那我便祝你如愿以偿。”
世间情爱,本就是你情我愿。
祁渊一直站在她身边,赶跑了壮汉们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沈念曦收回思绪,转身牵着他的衣袖甩了甩,笑容里难得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我们回去吧。”
店内恢复平静,客人们见没闹出什么大事也就各自回房了,掌柜见没损失什么,吩咐杂役关了店门,心虚又害怕的瞄了几眼祁渊冷冷的脸,识趣带着仆役迅速离开。
祁渊目露无奈,叹息着握住沈念曦的手腕回屋。
沈念曦任由他牵着进屋关上门,两人默默在桌边坐下,她轻轻挣脱开祁渊的手,殷勤的倒了杯水给他,奉承道:“王爷真厉害,一脚就把他踹飞了!”
祁渊不接茬,面上少了些往日的温柔和煦,神色淡淡看着她不说话,直盯得沈念曦心里发毛,她心虚狡辩:“我知道现下不宜暴露行踪,可是那位姑娘实在可怜,女子在这世间本就够艰难了,我不想见死不救,是我、我错了、”
面前的女子秀气的眉微微蹙着,话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再说,只习惯性垂头泄气道歉,柔白的小脸上满是愧疚又带着一丝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倔强,让人生不起气来,祁渊目光在她推过来的茶杯上停留,水波在杯中轻晃,水在动,她的心却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