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与她出了润州城,一黑一白两匹马并行在城外的小道上,他温柔看着白马上的女子,“好,以后我的银子都给你管。”
沈念曦翻了个白眼,扭头假意去看风景,纵马跑了起来,决定用沉默来对付祁渊的厚颜无耻。
连日来闷在马车里颠得沈念曦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昨夜突遭变故,又被刺客胁持,虽说是虚惊一场,可她淋了冷雨,适才跑得太快,这会儿被风一吹,隐隐间竟有些头疼,头上顶着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更绵软无力了。
沈念曦强忍着不适,放缓速度停下来想歇会儿。
祁渊一直跟在她身旁,察觉到了沈念曦的异样,伸手扶住了马上摇摇晃晃的她,担忧道:“不舒服?”
沈念曦并未强撑,实话实说道:“好像是方才跑得太快,有点头晕。”
祁渊见沈念曦脸色煞白,她是娇养在闺中女儿,之前并未经过什么大风浪,怎会受得住这样的苦。
他后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了。
心中担忧太过,祁渊便没有再克制自己,伸手拦腰抱住她,稍稍用力一揽,人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沈念曦骑了几个时辰的马,早已觉得两腿酸软无力,连马蹬子都没有力气踩,现在被祁渊抱进怀里,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犹自担忧道:“你的伤……”
祁渊稳住呼吸,平静开口:“笨,伤在这边。”
沈念曦脖子一软,这才放心的靠上他的肩。
手附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之后,祁渊便同她闲聊起来:“记得你小时候学骑马,笑得马场都有回音了,那会儿你活泼好动,如今倒恬静了不少。”
“我哪有……再说了,人是会变的嘛。”沈念曦一边不服气反驳他,一边在脑子里努力搜寻当时的记忆。
当年她只知道跟在顾霄身后,是真没有注意过祁渊,况且被顾霄偷偷带出府去骑马玩耍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沈念曦早就记不得了,况且这些零碎的记忆,都来自于她身边的人……
好像是顾霄带着她溜出府去学骑马,偏巧在半道儿上撞见了陪着祁渊出宫练骑射的沈佑兴,在顾霄的担保下沈佑兴没有责怪她乱跑,还带她去拜见当时还未封王的三皇子祁渊。
那时沈念曦和祁渊说过的话寥寥无几,谁能记得这么多。
“是啊,曦儿说得很是。”祁渊笑着低头刚好能看她又弯又长的睫毛,却看不见那双眼睛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变换语气带着些许酸气,“你这骑术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我都怕你从马上摔下来。”
此刻沈念曦脑子昏昏沉沉的,闻着祁渊身上残留的文墨香更是想睡觉,迷迷糊糊之下她不耐烦回了一句:“是霄哥哥教的……”
祁渊握缰绳的手指微微弯曲,声音却没有多大的起伏:“你……你还想着他吗?”
想啊,每天都会想,只要想起,总还留有酸涩之意。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淡忘这份痛楚。
沈念曦困得说不出这么多话,只懒懒的吐出了两个字:“想啊……”
祁渊握着缰绳的指节瞬间收紧,胸腔腾地燃起一股无名火,咬紧牙关没再说话,古怪的情绪又一次扰乱了他自诩稳定的内心,让人捉摸不透,又让人烦躁。
沈念曦头疼得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她才懒得理会祁渊在想什么,闭上眼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黑夜,沈念曦借着昏暗的烛光环顾四周简单的陈设,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祁渊带着她住进了客栈。
祁渊在角落里守着小火炉煎药,她费力撑起身来,哑着嗓子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和我就没别的话了?”祁渊抬起药罐倒出黑黢黢的药汁,倒满了一整碗才停手,稳稳的端着药碗走到床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平静开口:“张嘴。”
察觉到了祁渊的冷漠,沈念曦心底的愧疚就没有消下去过,怕他真的在怪自己身子太差拖累赶路的日程。
乖乖张嘴喝下苦药,只能听话吃药,身子才能好起来,不至于真变成祁渊的拖累。
祁渊默默地喂完了药,一言不发的将碗放回桌上,起身背对着沈念曦坐在桌边不动了。
她摸着发胀的肚子暗自揣测,就算是嫌弃她没用,但是对她向来宽容温和的祁渊也不该这么生气啊,难道是方才发烧的时候,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厢沈念曦还没有想明白,满脸写着不开心的祁渊突然起身,板着脸朝她气势汹汹的走来。
她还没有见过祁渊生气的样子,无缘无故的怒气让沈念曦很不自在,只好本能往床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圈在怀里,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怎么了?”
祁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对顾霄,还没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