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曦见陈嬷嬷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她懒得再掰扯下去,“嬷嬷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耽误任何事,倒是嬷嬷该注意些身子才是,别太过操劳了。”
陈嬷嬷一愣,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又上来了,看来她是奈何不了沈念曦了,知晓以后差事难做的陈嬷嬷心里正不是滋味儿,勉强笑了笑才道:“多谢王妃关心,也是老奴关心则乱,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小黑彻底睡死过去,油亮的毛暗暗泛着光,沈念曦轻抚着它的肚子,淡淡叹息道:“嬷嬷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我也是担心嬷嬷操劳过度,怕您像我那奶嬷嬷一样,没能跟着我来享福就罢了,死得还那么惨,也是可惜啊。”
陈嬷嬷惊恐看向沈念曦,孙氏她自然是知道的,那老贼妇一开始也算是尽心,可后来被西院收买,那些年没少给沈念曦气受,太子妃大婚那会儿,沈家上下都高兴,那几日府里差事清闲,孙氏和人喝酒赌钱取乐,醉得迷迷糊糊的,回去时落入荷花池里淹死了,后来府里觉得晦气,一并将孙家伺候的人都赶出去了。
这会儿听沈念曦不咸不淡的提起,陈嬷嬷才发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好半晌才道:“奴婢、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这一遭又没能拿捏住沈念曦,反倒又被里外敲打了一通,陈嬷嬷抖着腿从房里退出去,心里止不住的骂人,可她能怎么办,这件事若是不禀报府里,等老爷从别处知道了,到时候死的还是她。
可面对沈念曦三天两头的死亡威胁,她也是心力交瘁,陈嬷嬷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选择来伺候沈念曦。
这根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在沈念曦和沈恒之间衡量了一下,陈嬷嬷横下心来重新打起精神来走了,她的为难沈念曦是明白的,也没有刻意为难过,至于要如何回禀沈恒,她可得好好斟酌一番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得罪沈念曦就对了。
听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陶陶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手里捧着沈念曦的浅青色外裳,低声担忧道:“姑娘,这下该怎么办呢,陈嬷嬷有老爷的吩咐在身,这件事她也不敢隐瞒下去的啊。”
沈念曦神色没什么变化,她满不在意笑道:“说就说吧,没事的。”
父亲知道她和顾霄的过往,就算知道她没有和祁渊同房,也只会猜测是她还没有放下旧情,可是祁渊一没有强迫她,二没有为此生气,到时候父亲有话训斥,她爽快认错就是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陶陶叹道:“陈嬷嬷虽说惧怕姑娘对她不利,可真计较起来,她也不是轻易能打发的,而且没有她也还会有别人,咱们每日活在别人的眼睛里,真是累。”
“能怎办呢,都是命罢了。”沈念曦张开手让陶陶为她穿上外裳,无奈叹气:“不说这些了,随她去吧,只要她识趣,我也不是容不下她。”
陶陶叹气点头,仔细为沈念曦整理好衣角,小声道:“她面上瞧着害怕,可还不是没有停过试探姑娘的心思,知道姑娘眼下不敢动她,今儿才敢来说这么多。”
“难为你们了,以后要更加小心,别让她再发觉什么,她自然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陶陶点头,忧虑道:“奴婢以后会让寒烟她们更加小心的,只是姑娘……往后咱们该怎么办呢?”
从前沈念曦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一个愚钝无知的人,可眼下做得太过惹眼,等着她的又将是一堆麻烦。
陶陶所担忧的正是她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
“不知道,顺其自然吧。”沈念曦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平静道:“这几日母亲那儿都还好吗?”
没发生的事再忧虑也没有用,还是些走好眼前的路要紧,陶陶点头道:“雯儿姑娘说夫人一切无恙,况且姑娘出阁后老爷吩咐过西院,西院便不敢随意乱来了。”
“没事就好,前些日子没能给太后、庆妃她们请安,今儿再去一次吧,免得失了礼数,别误了时辰,走吧。”
如今两只脚都跨入这泥潭了,还妄想着与世无争,岂不是痴人说梦。
祁渊的真心有多少她不想去试探,只知道祁渊愿意宠她一日,她便尽力保全娘和自己一日。
真等到山穷水尽那一天,娘还有姐姐护着,至于她会如何,也自有天意。
沈念曦渐渐习惯了梁王妃这个身份,立于宫墙之下,也能抬着头走路了。
原来抬着头走路与低着头走路,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宫殿巍峨金碧辉煌,是不同外界的繁华壮阔。
寿康宫宫女的神色恭敬,还是太后身旁的一个大宫女亲自出来迎接的,宫女笑得和善:“王妃娘娘来得真巧,太后才理完佛,这会儿就在殿里喝茶呢。”
沈念曦颔首微微一笑道:“好。”
沈念曦对太后的印象仍是停留在记忆之中,那副严肃威严不可冒犯的模样。
此前偶尔见着一次,也是被人前呼后拥的围着看不清面容,现下沈念曦跪在她的面前,虽可以清楚的看见她鬓间少有的几丝白发,却也挡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华美气势,打扮虽然简单但不失精巧华丽,一身暗红色绣工繁复的织花锦服已经显示了身份贵重。
太后也暗自打量着座下穿着淡雅朴素的女子,探询的目光默默扫了一遍沈念曦,才温蔼开口:“你已是阿渊的王妃了,怎么仍打扮得这样素净,那孩子对你不好吗?”
沈念曦复又叩头恭敬道:“念曦敬请太后福安,殿下待妾身很好,都是妾身不善妆扮,妾身回去一定做几身鲜亮的衣裳,再来给您请安时,让您瞧着喜兴些,便原谅妾身今日的失礼之处吧。”
太后示意身旁的嬷嬷将沈念曦扶起来坐好,和善笑道:“哀家知你不喜张扬,这是好事儿,如今瞧着你也稳重了许多,竟是越来越像你姐姐了。”
沈念曦垂首不好意思道:“太后娘娘谬赞了,妾身自从病愈后便失了从前的记忆,许多规矩都是后来学的,好在没有出什么差错,怎敢与太子妃相提并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