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而又说道:“对了,这些荷花应是早荷,居然能四月末便开放,真是神奇。”
商祁垂眸,看向了一旁角落里微微蹲着看花的司念,光芒微微透过树梢照在她身上洒金般的给她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点,红唇娇艳,颈项白净,额角的碎发被梳了上去,露出妍丽的面容。
今早忙到此刻他已喉间微干,用修长的手指执起茶盏,润了润喉咙,想起之前和状元郎顾朗赴宴他对自己嘱咐过的话,一定要万事顾及她,特别是细节上。
他刻意的直挺了挺脊背,上前道:“你看起来很喜欢眼前的荷花,改日我将工造司的金莲给你送来一盆吧。”
司念见是商祁,不习惯的学着其他人微微行着礼,商祁薄唇微抿,抬手拦着她道:“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司念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她本来成为太子妃只是与太子有所合作,还有另有所图,彼此之间并无感情,再说他们已经约定好两年后和离,她此番改造东宫,只是为自己无聊的生活添点色彩,已算是逾矩。
本想着商祁必会批评她办事不力,连个东宫后宅都没有做好,可商祁不仅没有像她爹爹一般数落她,反而给了她最大的宽容,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和离是他提出来的,她差点都要以为他喜欢自己了。
不过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太子殿下的权势,周围应该不乏对他谄媚的女子,她一个乡野来的,他怎会喜欢她,她不想过多的欠他人情,今日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对此她只能心怀感激,于是她婉声拒绝,轻声道:“这倒是不必了,荷花我倒是喜欢微粉的。”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商祁倒是不好说什么,吩咐人抬来美人榻,也好方便她观赏。
今日商祁就穿了身深蓝色广袖深衣,上绣精致的祥云花纹,上半身宽阔精壮,挺直着却没有显出宽大的感觉,反而一条革带将他劲瘦的腰勾勒出来,他修长如玉的手执起一本书,就轻靠在红木漆雕的柱子旁看了起来。
司念眼神不由得被他吸引,他本就生的出众,在京都一众男子中排名翘楚,待人冷淡又狠戾,话有时候让人觉得无情,一点都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样子,可是他此刻面色沉静如水,脊背笔挺,看起来毫无冷淡之感,甚至能让人产生亲近之意。
她突然发现他待她真的很好,是那种与张染待她不同的好,张染虽然喜欢她却点到即止的逾矩,而太子待她,几乎是毫无保留,他完全没有必要待她这么好,她只是为了父兄能得到利益而已。
似乎感受到司念的目光,商祁轻轻瞥了她一眼,却撞入一个略带探寻的眼神,他觉得她一定有什么要说,于是学着别的男子安慰妻子的话语,柔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司念的脸登时便红了,垂眸看着面前的盆景荷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你可不可以不待我如此好。”
她蹙眉又补充到:“我是说,我并不值得你待我如此好。”
商祁却觉得有些不理解,换做寻常女子,定会感动于他对她的好,虽然他并不想利用这点让她喜欢上自己,他喜欢她,那对
她好不是应该的嘛,她的话,让他有些错愕,她居然不想要他对她好,她果然与众不同!
到最后他沉默许久,恍然发觉他好像……对她的了解并不深入。
她天真,笨的可爱,美艳,可这并不是她的全部,他喜欢她,对她有好感,这份喜欢不能只沉于表面,他忽然发现她在他面前总是很卑微,是因为他的权势吗?还是因为她从小便如此?
现在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她的过去。
他猝然想起她的父母可以为了权势背弃她,旋即神色幽深,眼神透着一股危险的威势来。
而这落在司念眼中,却变成了连他也这么觉得,司念本来想到商祁必定千娇万贵被人伺候着长大自然不懂什么叫差距,果然,他们之间只是出于彼此利用,她不该多想。
谁知商祁只是微微抿唇,看向了面前的少女,少女乌发雪肤,眼神破碎,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无端生出了想揉揉她的发的欲望。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发顶,青丝垂下,他的面容冷白平静的生活而认真道:“我待你好,并不为了别的什么,你不必为此纠结。还有……你没有很差。”
他喜欢她,他似乎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若说有所图,想要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妻,那确实算是吧。
司念的发突然被他揉了揉,司念蓦然想起她的哥哥,他待她应该也是有一部分的真心吧,即便其中夹杂着利用,她还是忍不住的心颤。
她看向了面前的一盆荷花,面前的瓷器盆上是白蓝相间的祥瑞神兽,被她用做了装荷花,小小的一节微微粉嫩的花,被精心的置于水中,荷叶只有几片,其上露珠晶莹,其下是几尾红色的锦鲤,在肆意的游戏。
她想她不会甘心像鱼一般困于一盆池水之中,或许她不该困于后宅之中,等欣赏之人观赏,她不无期待的想,或许两年之后的和离对她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归宿,她们是两条路上的人,两年后他将手握权势做个名副其实的储君,而他是会忘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