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语气她就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了。
这厮昨晚席间瞪了她半天,散了席还气势汹汹地准备来找她结果半路被卫崇禹叫去守夜了,她原以为一夜过去都新的一年了他怎么也该气消了,合着还要算账呢?
不就吃了他一颗栗子?至于吗?
什么毛病?
她将胭脂盒往桌上一拍,正要出去问问他到底在气什么名堂,便听青荷道:“世子您别生气,我家姑娘昨天一夜都没睡好,这个时辰还没起身,您要是没有什么要紧‘账’,不如晚些再来‘算’?”
李令溪脚步一顿,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一句托辞还是青荷真的注意到了她一夜的辗转反侧。
卫朔闻言也顿了一下:“没睡好?她怎么了?”沉默一瞬,他紧接着问,“她是不是想家了?”
“也许吧。”一旁的碧露也道,“姑娘昨日从鸣磬堂回来心情便不太好,后来很晚才睡着。”
原来她们真的注意到了,但却没有来问她。
这样的事,的确不问才是最好的关心。
李令溪心下触动。
屋外静了许久,才听卫朔没好气地道:“这次我就不跟她计较了,等她睡醒了你们把这个给她,然后告诉她……”
他压低声音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说完把一个物件塞到了青荷手里,而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令溪:“……”
算他识相。
她重新坐回了妆台前,将胭脂涂完,取黛正描眉之时,青荷推门进来了。
见她已经起了,青荷很是惊讶:“姑娘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
李令溪笑道:“新年第一日,讨个好兆头。”
青荷便也笑了,走上前来:“世子刚走,托奴婢把这个交给您,还说,他给您准备的惊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就是路远迢迢还需要些时间,让您耐心些,再等几日。”
李令溪回过身,只见青荷将一个汤盅捧到了她的面前,盅身用彩漆描了几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看起来华贵而精美,盖上还贴着一张红笺,上面写着:“新年喜乐,顺遂安康。”
……难得他还能写句人话。
李令溪对他口中的惊喜不感兴趣,倒是眼前这个极符合她审美的牡丹汤盅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揭开盅盖,里面竟然又是剥好的栗子。
粒粒色泽金黄,圆润饱满,装了满满一盅。
李令溪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卫朔的意思,直到脑子里倏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莫非他昨日那一碟……
觑着她面上露出愕然的神色,青荷忍不住弯了唇:“姑娘现在知道世子昨日气什么了吧?”
李令溪:“……”
*
公府的这个新年过得和以往无甚差别,除了卫崇禹的故友和府上的姻亲少有人登门,府中自然也便没有几处需要走动的地方。
小辈们正月初一给三位长辈拜年拿红封,初二跟着卫崇禹和徐夫人去了一趟徐夫人的娘家,初三开始就没什么事了,卫静妍闲着无聊,在寝居点馐阁里摆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桌案,把卫静姝、卫静婉和李令溪全叫了过来,四个姑娘一起打叶子戏。
叶子戏从前便是李令溪的拿手好戏,每次玩起来别枝院中无人能出其右,哪怕是与在宫中同样所向披靡的皇祖母对上也能平分秋色,和这几位玩就更不用说了。
卫静婉还勉强能在她手下过几张牌,卫静姝并不在意输赢,便也可以稳扎稳打,组局的卫静妍则是个但凡出手必定给她送钱的,偏偏送得越多越要玩,到最后她都不忍心赢了卫静妍还不肯让她走,夜幕降临的时候,连卫静姝都忍不住劝道:“好了六妹妹,你再玩下去家底都要输给表妹了,还是留些银子买点心吃吧!”
“我不要!”卫静妍昂首挺胸道,“点心没钱买可以让膳房做!继续玩!我就不信赢不回来!”
卫静姝:“……”
一旁的卫静婉扶额道:“你要玩可以,咱们换个位置,我不要坐你下家了。”
卫静妍很好说话地站起身准备同她换座位,李令溪连忙道:“不玩了不玩了,明日再说吧,我都困了。”
卫静妍赶紧拉住她:“不行!夕姐姐你怎么赢了就想跑!不准走!继续玩继续玩!”
李令溪:“……”
她实在是有些玩不动了,但看卫静妍这架势,她毫不怀疑如果她非要走卫静妍今天晚上能搬着桌子跟她回黄金院,只好又陪着继续玩。
几局之后,卫静姝和卫静婉也不想玩了,于是三人极有默契地都开始抬手放水,连续放了好几局给卫静妍。
原以为让卫静妍赢几局她便会愿意停了,今日也能早些结束,谁知道她越赢兴致越高,甚至开始摆出了把之前输的全赢回来的架势。
三人:“……”
最后还是卫静姝称要回去哄卫芝睡觉,四人才总算是散了。
这日之后,李令溪连续躲了卫静妍好几天,一直到正月初六,卫静妍才总算歇了玩叶子戏的心思,不过这并非李令溪的躲避起了作用,而是因为府中要招待一位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