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才听完后,捋着胡子,一言不发。
李秀琴也不作声。
屋里气氛一下子陷入一种很诡异的状态中,赵倩倩大眼睛滴流咕噜地转动,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难得地安安静静。
李文清的心情有点复杂,既希望王老爷答应他娘的条件,任何一条都成,这是李家的一种善举,花费巨资挽回一条性命。
但也希望王老爷不答应。
甭管那条,都得费钱,他节省惯了,实在是心疼杆儿疼,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李娘子执意想要那支参,是为何用?”
终于王启才开口了。
“王老爷,我娘也是为了救我二哥的命,他得了恶疾,眼见着不能活了啊,求您发发善心吧?”
赵倩倩说着眼泪就涌出来了,她呜咽着,“我二哥来之前还对我娘满心的讨厌,我娘都知道,可是在我二哥性命攸关时,我娘还是不惜一切要救他,我……我娘是好人,她对我们比我爹都要好,好很多……”
她起身,欲要给王启才跪下央求。
被王家在一旁的伺候的婆子扶住,“姑娘是将军之女,膝下是如将军般的气势与胆色,我们家老爷非官非赵家长辈,怎么能受您这一跪!”
王启才这时缓缓站起来,三两步走到李秀琴跟前,对她躬身施礼。
吓得李秀琴忙测身避开,“王老爷,您这是折煞小妇人了!”
她也忙还礼。
王启才道,“李娘子之气度之行事风范,皆是我辈之楷模,作为一名所谓的饱读诗书的老书生,我竟将李娘子拒之门外,想想汗颜至极!”
李秀琴笑,“王老爷也无非是想着有朝一日能物归原主,所以才不见我们,不肯把老参卖掉!说起来,还是王老爷的慈悲心善,感天动地呢!”
“唉,老朽也知道,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说是因为权贵压人,我愤而辞官,其实还是我没胆量,没担当,遇到恶人恶行,没迎头赶上,反而选择了逃避!这些年,我孤单一人在此,舍弃了妻子儿子,让他们独立支撑一个家,实在是老朽的无能!老朽不肯见外人,多半是因为没脸啊!如今听李娘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参,李娘子就拿去吧,救人要紧,至于其他,老朽即便不是如大将军那样的英雄好汉,也断断不会趁人之危,用一支老参要挟李娘子一己之力辅助整个小王庄村!”
这一番话,王启才说的也是掷地有声,看其脸上神情,有愧疚,有懊悔,更有自信与气势。
“不,王老爷,我的真实用意,也非是用那两个条件之一换取这支老参,实在是瞧着小王庄村太穷,村民过得太苦,我二叔曾经教给我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富了,能吃上饭了,这不算什么?要是大家都能吃上饭,都过得好,那才是大越国盛世芳华!”
“好,好!实在是好!”
王启才兴奋之余,鼓起掌来。
“既然李娘子想要帮小王庄村,那无论如何,这个选择都不能由我来选,还是让村民们自己抉择吧!”
王启才此刻对李秀琴那真是心悦诚服,连连道,“如果早几年老朽遇上李娘子,或许就不会把路子走进死胡同!不过,老朽今日豁然开朗,往昔之所有,都已经过去,老朽决定不再盘桓不前,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老朽也将启程回归京都,即便此番回去做不了什么大事,但也胜过如老鼠般逃避躲藏此地!”
“老朽,多谢李娘子了,李娘子如同老朽之再世之师也!”
他还是坚持正正经经地给李秀琴施了一礼。
李秀琴侧开身子,没受他全礼,但还是颇为窘迫,尴笑,“王老爷,您如此,我都不知如何自处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过是想以自己的能力让孩子们过得更好一些罢了,真没王老爷说的那么夸张!”
王启才道,“我大越国臣民,人人如李娘子这般各司其职,为家人为社稷做出该有的,何愁国不兴旺,家不安宁?”
想想,倒也是。
李秀琴也没再继续自谦下去,想起现代网上一句话,过分谦虚就是虚伪。
知晓李秀琴给小王庄村指出的两条路后,全村都轰动了。
里正王保根是个办事麻利的,当下就命每户每家出一名代表,他们开会表决,到底小王庄将来要走哪一条路?
一个时辰后,他们决定下来了,走第二条路,派出村里的青壮年给李秀琴打工。
李秀琴笑着点头,古话讲,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每月每人五斤米,不过能让人果腹,可他们小王庄现在需要的是脱贫,有了钱大龄男子才能娶上媳妇,适龄孩童也才能去私塾读书,至于家长妇人,不说别的,就一天到晚缝缝补补,穿得那衣裳补丁摞补丁的,再有姿色的女人也没眼看。
有了钱,女人们就能穿新衣,戴首饰,过上与其他富裕村子一样的日子。
所以全村三百多人,竟全票通过第二条路。
这连里正王宝根都很意外,原本他还怕村里那几个眼皮子浅的,顾着眼前的那点子米,不去赚工钱呢!
结果,他承认自己还是小瞧了村民们。
于是,苏锦书与王宝根签订了合作协议。
但人选的问题,苏锦书坦然,她得回去让得力之人前来选,因为毕竟是干体力活儿,身子骨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住,这一点,她写进协议里,李家有辞退馋懒奸猾之人的权利,当然雇工也有申诉的权利,届时会请王宝根来调和,实在不堪用的,只能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