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去上课!一会儿奥西亚老师要生气了。”
弗蕾娜把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仔领走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我把门留了一条缝,能够听到朗诵课文的声音。
他们的教室就是外面的院子,黑板是一大块木头,奥西亚拿着烧过的炭写字,孩子们坐在沙地上,用树枝跟着学。
我又想到圣休斯顿里一栋栋高大华丽的教学楼,心里百感交集。
“你在做什么?”
奥西亚走过来,见我在院子里忙活,有些困惑。
“马汀他们从海边捡来了一个废轮胎,说是想要一个秋千。”
我搓好最后一根麻绳,试着扯了扯,还算坚固。架子已经搭好了,把绳子穿上去就大功告成。
奥西亚抱着手,她的脸色一如既往带些疲倦,但眼神却比前两天温和了许多。
“你还会做这些?”
“我父亲教我的。”
“弗蕾娜说,屋顶也是你帮忙补好的。”
我抬头笑了笑,“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呀。”
“那也是你父亲教的吗?”
“嗯。”我点点头。
“他教得真好。”
“你也把他们教得很好,奥西亚女士,这一定很辛苦。”
钉下最后一颗钉子,秋千架就固定好了,我喊了一声,孩子们就像小鸟一样从房子各处飞出来。
我想起父亲给我做的第一个秋千,那时候我也是这么开心吗?
快日落了,太阳的光逐渐柔和,奥西亚站在晚风里,看孩子们排队荡秋千,他们身上都披着一层金色光辉。
“海边的日落原来这么漂亮,”我不禁感慨,“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一年多,上一次停火之后,这里倒是恢复了一些生机,但战争随时会重新爆发,我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其实向两个政府都提交过申请,不过每年只能拿到一笔很少的资金,他们并不是承担不起这十几个孩子的抚养费,但他们都担心这是对方的阴谋。”
奥西亚叹了口气,“可是没办法啊,没人管的话,这么小的孩子是没办法自己生存下去的。”
奥西亚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谢本!快过来!”几个孩子大笑着朝我挥手。
我看了一眼奥西亚,她摆摆手,让我过去陪他们玩。
又过了两天,我的伤逐渐好转,每天除了陪孩子们玩,也帮着做饭,修理。当年父亲教给我的很多技能,竟然都一一派上了用场。
这大概是父亲去世之后,我过得最快乐的几天。连噩梦都不怎么做了。
不过,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鉴于以往的经验,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得越久,就越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危险。
是的,我该离开了。
洛狄亚还在等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结。
我必须找到他,才能解开这个结。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告别,我选择在凌晨出发,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封信。
我最后看了孩子们一眼,然后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刚走出安宁之家的大门,就看到一个干练的身影守在外面。
“奥西亚女士。”
她身上飘起一阵烟雾,长发随风散开,黑暗里一点橘色火星,若隐若现。
“要走了?”
“嗯。”我略显心虚地点点头。
“不和他们讲一声吗?弗蕾娜说明早要做鸡蛋糕给你吃。”
“不了吧,我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我可以问问你要去哪里吗?”
“我要去找我的弟弟,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奥西亚点了点头,“如果你路过卡尔萨斯,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卡尔萨斯,是这个国家现在的首都。
“当然可以,我要怎么做?”
“请帮我带一封信吧。”她递过来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我接过来,才发现下面还压着一笔钱。
“奥西亚女士……”
“再见了,谢本。”
奥西亚掐灭烟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月光下,我的影子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