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至少还没断气。”我说。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为了他留你一命?”
“本来我也只是猜测,但现在能确定了。”我模仿何塞的语气,回敬了他一句。
何塞几乎笑了一下,他重新挺起背脊,正视着我。
“关于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就这么多了,”我坦白,“这些也不算什么秘密吧?只是你根本没想过我会去调查,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总是很可怜?”
何塞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我们都被你蒙骗了,你成天关在这里,却还是有这么大本事。”
我没否认,站得有些累,干脆靠着墙蹲下,“你要是想说,我也乐意听听。”
他莞尔,声音平静,“那我就和你说说吧,这世上,也没其他人能听我说这些事了。”
“洗耳恭听。”
“你应该知道,变异体研究一直是暗中进行的,没有对社会公开。所以那件事发生后,面对受害者家属的诘问,被拉出来的门面部门只能声称是发生了放射物泄漏,从而拒绝将尸体归还给家属。按照工伤致死条款进行了赔偿。这件事还上过当年的报纸头版。”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儿。”
何塞倒了杯水,继续说,“被收容的那些受害者中,有一部分还在苟延残喘。但我们都知道,死亡只是时间的事。不及时清除的话,脑部变异会让污染者失去理智,直到器官衰竭死亡。
以前我们去清理变异体的时候,很缺乏时效性,只能看到变异的后果。这是我们第一次有机会观测到这么完整的污染反应。
虽然A13号的消失令整个基地都惶恐了一阵,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多难能可贵的机会。如果不是这些人做出的牺牲,人类的技术不可能有质的飞跃。
当年,我提议留下所有受害人用于后续研究。共存计划重启之后,我成为了负责人。还有一些受害者家属也和我一样也在基地工作。
我们这么多年都在努力着,想让失去的亲人重新回来,用尽办法延长他们的生命。但他们还是陆陆续续去世了。一转眼,几乎只剩下我这个老头子了。黎让当时只有24岁。”
“真是伟大。”我拍拍手。
掌声稀稀拉拉,听起来不太有诚意。何塞却只是笑了笑。
“很多人拿这些事攻击我和我的团队,真希望他们都像你一样理智。”
气氛似乎轻松了些。何塞看了看手表,他准备走了,而我也重新躺回了封闭仓。
玻璃盖下落的前几秒,我看着何塞的眼睛,最后一次开口。
“我不想死,是因为曾经有人希望我活下去。就像你也希望你儿子活下去一样,即便是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何塞没有回答。
封闭仓已经启动,大量麻醉气体涌入鼻息。我只看见他嘴动了一下,但我已经听不清他的话了。
没关系,我想,这一局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