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了一地,我也不恼,又重新倒了一杯。
“你不渴吗?”
“你们……是一伙儿的?”
霍尔顿眼里满是红血丝,他瞪视我的时候,眉峰紧蹙,反而显得有些可怜。
得亏他的武器早经全部被清除,不然我相信他已经用枪口抵上我的脑门。
我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我如果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干嘛费劲把你带出来,你看到了吧?那家伙刚才差点掐断我的脖子。”
霍尔顿沉默不语。
“再说了,就算我和他们真是一伙儿的,你现在摆脸色给我看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再想想怎么逃跑。”
我直视他的眼睛,再次把水杯递上去。
他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了。
我理解霍尔顿目前神经高度紧张,但又实在很欣赏霍尔顿长官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作为前阵子他对我无理至极的赔罪。
敲门声忽然响起,霍尔顿居然被吓得缩了一下。
我有些想笑,多么可怜的小猫。
我去开门,是之前来帮我做过检查的医生。
医生用热毛巾擦干净霍尔顿脸上的血污,掀开上衣,果然,肋下插了一块食指长的玻璃碎片,多亏这块碎片,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因为插得太深,划口红肿,肉边泛白,有些发炎的趋势。
除了这块大的碎片,其他伤口里还有许多细小的玻璃碴子,得一个个挑出来。
感觉会很疼,我只能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检查完伤势,医生开始用酒精消毒。我听见霍尔顿压抑的闷哼,他抓紧床单的手青筋暴突,指节攥得发青。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医生还在犹豫怎么把玻璃碎片取出来,霍尔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他喘着气说,“请您……快点,拔出来就行。”
随后,我便听见一种树枝扎进雪堆的声音,玻璃片“哒”一声落在铁盘里,血水飞溅,勾出丝丝肉屑。
我瞥了一眼霍尔顿,他咬紧牙齿,眼底氲着水光,睫毛都湿漉漉的,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
我怕他不自觉的颤动妨碍到医生用镊子扒开伤口,只好按住了他的手,他掌心潮湿,紧紧地回握住我。
铁盘里的玻璃碎越来越多,渐渐堆起一小座,连医生的额角都渗出一层汗。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伤口缝好,药也上好,才算结束。医生长舒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拎着一兜子碎玻璃离开了。
“你可以松开我了。”
霍尔顿乏力地躺在床上,但手仍旧紧紧抓着我,听我这么一说,他才触电似的连忙甩开我的手。
我故意把腕子上的红痕举到他眼前,“我还以为你多虚弱呢,看来还很有力气嘛,长官。”
霍尔顿脸上多了点血色,他白了我一眼,扭头背对我。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听我说。”我拍拍他,压低声音,“这里虽然是降神会的总部,但守卫不算森严,这座庄园有四道正门,离我们最近的是北门,得这么走。出去之后,还得想办法弄辆车。”
霍尔顿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但还是只能打起精神看我比划路线。
“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少说话,尤其不要得罪洛狄亚,他是个疯子。”
“那个黑头发的年轻人?”
我点点头,“他不好惹。”
“你们认识?”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叫你哥哥?”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疯子啊。”
“他看起来可不像一个失去理智的人。”
“我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变异体啊!”我不禁提高了音量。
霍尔顿抱着手坐在床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他好像在生气。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也不懂自己刚才在辩解些什么,我根本没有必要和他坦白。我们自始至终甚至都不是一个立场的人。我凭什么要对他忠实呢?
“笃笃——”
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戴维斯先生,洛狄亚大人在餐厅等您。”是索伦的声音。
“好的,马上。”
我回头看了霍尔顿一眼,他什么也没说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