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月来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役,倒是将他锻炼得更精壮了,人好像也长高许多,起码不用仰头看灭殃和菁菁他们了。
罗姣耷拉着脑袋,不等她说什么,步云凌已经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提刀出去打架了。
堪堪两月,融雪之际,捷报接二连三地不远万里传入王城,上午罗娆收到消息王师已破大历曲州,半夜就等到王师渡河的消息,依照这个速度,初雨祭祀之时,北国都要一统天下了。
但王师伤亡也是惨重的。
融雪节这日,步云凌亲手安葬了大眼和周彦,凌红就陪在他身边。
“本来想,统一后就给你和周彦指婚……”步云凌狼眸发直,他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因为有太多将士和狼骑倒在他身边和面前。
他们倒下得太快,而活着挥刀的人根本顾不上流泪。
“末将誓死追随主人,无心成家。”凌红和罗娆一样不太会安慰人,而且有时候冷得像兵器。
步云凌叹气道:“好了。”
快结束了。
融雪节本是男女相伴出游,看枝条抽嫩芽,听树枝冰雪融化“嘀嗒”落水的日子。
但在战场上,鲜血融入雪泥之中,让原本纯净的大地变得污浊泥泞。
无数城墙摧毁倒塌,又重新建立。
步云凌终于体会到,罗娆从前辛苦的万分之一。这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对精神的折磨。
今日与你相谈甚欢的人,明日就在你面前倒在别人的刀下。鲜血喷溅的时候,甚至分不清敌我。
只有在彻底杀退对方,暂时结束战斗时,步云凌才会发现,手臂、后背上又多出几道伤口。
多次杀到力竭时,步云凌甚至感到绝望,绝望于战争无休无止、杀戮无穷无尽。
若非胜利就在眼前,视线模糊时便产生罗娆就在身边的错觉,步云凌甚至会想就这样被人砍下脑袋或许也是解脱。
又过一月,王师近乎兵临盛京,全军待命之时,恰逢罗娆于东边洛蒙初雨祭祀,从东顺着大战的路线,沿途巡查督防。
三月对罗娆来说已是极限,平日里她与步云凌只偶尔书信寥寥几语,随信附赠小物几件,实在难捱相思之苦。
趁军备未至,罗娆先行前往王师驻扎的城池。她原想独自前往,但战场凶险许多王公贵族都不放心,最后只得选派几位小王跟随,萧源自告奋勇抢在前列。
罗娆踏月色入城时,步云凌尚在睡梦之中。他因战不得安睡,如今刚歇下,所有人都不敢去叫步云凌接驾,妙丽作为他“亲娘”被人劝着来叫他。
“砰”得一声,妙丽踹开步云凌的房门,大声嚷道:“罗娆来了!罗娆来了!”
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的步云凌,还没来得及给妙丽摆脸色,听到“罗娆”两个字便赤着脚冲出去。
“前堂呢!”妙丽倚着门对着那急促匆忙的背影喊,乐得看他飞奔向西门又急转去东边。
臭小子连鞋都没穿,一会儿到了前堂看着人,还指不定被怎么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