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梅花还没完全开放,纯白的花苞闭合着,让罗娆想起床榻上闭着眼蜷缩成一团的步云凌。
林间偶有响动,是积雪压折木枝的声音。
“王女,再往里就危险了。”离危房随罗娆征战多年,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
“继续。”罗娆有预感,这是一场针对罗渠的伏杀,而且很有可能是羌夫人一手策划的。
罗宝儿武艺尚精,身边又有亲卫保护,绝不会凭空消失,羌夫人爱子失踪,也绝不会等到夜深才报。
王上深夜传召罗渠让他彻查罗宝儿失踪一事,却没有召见罗娆,说明心中对她有疑。
王嗣失踪,罗渠必不会声张。
罗娆猜测,如果罗渠今日没来找她,或她因兵权交接一事对罗渠有怨而不见他,也不派人随他前来。罗渠一人心急负气前往梅林,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此时,箭羽破空而来,印证了罗娆的猜想。
“王女小心!”离危房反应很快,她擅长用暗器,顺着箭羽飞来的路径已射杀两人。
罗娆侧身抬手抓住飞来的箭羽,她冷漠的鹰眼微眯,看着乌黑的箭头,冷声道:“箭有毒。”
毒不好弄,毒箭更鲜有,安排这场伏杀的人一定非富即贵,除了羌夫人,王城里没人有这样的手笔。也没人敢用罗宝儿做局,算计另外两位王嗣。
箭发射完,人马无恙,但对方暗处的弓箭手却已死六人。随后冲上来的白衣蒙面杀手不计其数,他们手中的刀刃也泛着蓝光,是抹了毒的。
罗娆腰间弯刀出鞘,她策马而过,所经之人无不身首异处或被拦腰砍断。
“王女,留活口吗?”离危房杀了几个,抽刀的间隙见罗娆杀伐果决,忍不住出声询问。
“不必。”
羌夫人这一局算是实名刺杀,这些人必定都是死侍,不死不休。
罗娆将羌夫人的计谋看得清楚,她利用罗宝儿来构陷自己,又算计罗渠。
若罗渠死在梅林,他手里的兵权自然会落在罗宝儿手上。若罗渠没死,找不到罗宝儿他同样难辞其咎,还有可能落得个同罗娆勾结,残害手足的罪名。
罗娆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离危房能感觉到她此时心情很差。因为罗娆杀人专挑血腥的方法,倒地的全都不成人形,像在泄愤。
血水染红雪地,鲜血喷射在脸上、衣服上,她也依旧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停滞。
离危房从未见过王女这种杀法,看得她心惊的同时又血气翻腾,随后她再出手,竟与罗娆有异曲同工之妙。
罗娆不仅身形高大,还很灵活,即使遭遇围剿也能腾空而起斩杀数人。离危房在十二亲卫中排行第六,以暗器胜人,刀使得也好,死侍根本近不了身。
人一批一批地倒下,还活着的死侍不足十人,他们将罗娆与离危房围成一圈,身上的白衣早已被血染红,但置身血滩之中也不算突兀。
“王女……”离危房想问罗娆是突出重围,还是将人赶到林外由罗渠接应,也好对此事做个交代。
眼前这些人明显已经不敢再继续上前。但离危房的内心却有一种冲动,她拿刀的手有些颤抖,竟然想就此一直杀下去。
罗娆的软甲上都是血,脸上也有血滴。她的鹰眼冷漠且锐利,被她盯住的人皆是血液凝固、浑身发寒。
这些死侍只是没了战意但却不曾逃走,就像被狮子吓退的鬣狗,只等狮子怠惰便反扑上来撕咬围剿。
“杀。”罗娆声音微哑。
或许是罗娆杀伐之气太盛,手段太过残忍血腥,死侍们觉得比起尝试刺杀罗娆再惨遭她屠戮,倒不如引颈就戮走的体面干脆一点。
所以,随着罗娆话音一落,死侍们犹豫片刻后,纷纷刀横颈间自杀而亡……看得离危房目瞪口呆,即胆寒又兴奋。
罗娆只一字,便死掉这么多人。
离危房看着那些倒下的死侍,她心里对罗娆是又惊又怕又崇拜,她看着罗娆坐在战马上,双目有些晕眩。
天已亮,日光照射进来,让离危房看清空中升腾的血雾,还有罗娆始终淡漠如神的面庞。
她心想:王女真是让人畏惧,又让人疯狂。
血腥里混杂着梅香,说不上多好闻,但离危房却深吸一大口气,她心跳如鼓,难以平复。
但随后更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她看着罗娆从马上下来,踩着尸山血海走到一棵树旁,梅林中就属这棵树上的梅花最好,含苞欲放、将开未开。
罗娆仔细擦干净手上的血,随后伸手折下两枝梅花,转手递给离危房,薄唇微动声音冷淡。
她道:“送去忍冬殿。”
离危房看着罗娆递来的梅花愣住了,她抬头被罗娆眼中的冷漠刺了一下,赶紧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梅花。
随后她听到罗娆补充……
“给王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