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望着渐渐西斜的月色,摇头道:“今夜月色正好,我要练功,你带谢离去看吧,记住,别惹事。”
“好的,主人!”薄薰得了应许,蹦跳着走到谢离身边拽起他的胳膊就走,“快,小谢离,咱们去看热闹咯!”话音一落,她就拽起谢离飞出了客房。
呼呼的夜风穿耳而过,薄薰飞遁的速度极快,谢离衣衫单薄被寒风吹得两耳通红,刚适应这凌空飞行的速度,不想一个天旋地转,下一刻,已经落足到林中的树干上。
林中有两拨人举着刀剑正在对峙,一方是衣着统一的门派弟子,另一方则是蒙面的黑衣人,这群人身材魁梧,武器纷杂,站立的方式也是乱七八糟,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更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来者何人,为何拦我等去路?”
“为何?你还好意思问,他奶奶的,就是这群人,前些时日打伤了自家兄弟,哼,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一个门派弟子上前辨认他们手中的武器,突然惊声道:“他们是东越人!”余下众人听言皆是一惊,纷纷拔出武器严阵以待,日前,东越人四处闹事,打劫烧杀无恶不作,听闻他们还和其他外域人联合起来暗中对付九派弟子,前阵子青林道上,水月弟子就惨遭劫杀,其余门派皆被其扰,于是就有九派弟子暗中组织人手专门对付外域人。
见他们认出自己的身份,这群东越人也不装了,纷纷扯去面巾,露出凶戾的面孔恶狠狠的看着这群门派弟子。“兄弟们,别跟他们废话,上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其余东越人纷纷举着武器冲了上去。
林中一时嘈杂无比,刀剑声,惨叫声,喝骂声,不绝于耳,这群东越人武功招式十分奇特,每每出招趁其不备,刀刀冲其要害,阴险又毒辣。他们是有备而来,专门堵在此处劫杀九派弟子,单从人数就占尽了优势,反观余下弟子,武功倒是不错,但出手不够狠辣,给敌人留有喘息的余地就是给自己制造生命危险。
血光飞溅中,几只断胳膊断腿被人甩到了树上,薄薰看着眼前血淋淋的胳膊,似笑非笑的扭过头去瞧谢离的反应,然而谢离却表现得十分镇定,世家大族中虽有见不得光的事,但也未曾将血腥之事摆在明面上。
谢离看着树下一片血光,唇角紧抿,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他远不如表面那般看着光风霁月,实际上,死在他手里的人也有不少,但杀人这种事轮不到他亲自动手,会有人帮他做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哪有天真单纯的人,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要想得势要想保住地位,要想在家族面前证明自己的用处,谁不是暗中用尽手段,便是出身嫡系一派的他,虽用不着刻意争名夺利,但也要时刻谨防身边人,稍有不慎,连死都不知是谁出的手。
“哟,你居然不怕?”薄薰瞧着谢离的脸色笑着打趣道。谢离收回视线,目光平静的与薄薰对视:“你觉得我会怕?”薄薰闻言一怔,她看着谢离,唇角笑容渐渐敛去,“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是一类人,是一类十分会伪装的人。”谢离眸光淡淡,没有回话。见谢离如此反应,薄薰自讨没趣,扭头继续看热闹。
林中局势渐乱,东越人杀红了眼,像是狂性大发,下手之时时常误伤到自己人,门派弟子眼见不敌,纷纷团聚,各自结成剑阵共同退敌。然在人数终占弱势,更何况对面的人只作杀人取乐不顾其他。
就在这时,一袭狂风突然穿林而过,吹得众人衣衫凌乱灰头土脸都睁不开眼。等风势渐去,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空投下,众人纷纷抬头仰望。
只见密林之上赫然悬停着一架软轿,白色的轿帘随着林间微风上下起伏,四个抬轿的黑衣人站立在枝头间,好似脚不沾地,又好似飘浮在半空中一样,隐隐的似有一些奇怪的花香从软轿处飘来,微风拂动的轿帘,映照着淡淡月光,轿帘上投映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林中寂静异常,底下那群人全都傻呆呆的抬头看着轿子不动,似有什么魔力吸引他们一般。然而,那其实是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毛骨悚然又不敢动作,细细观察便可见,树下众人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衫,更有胆小者直接被吓尿了裤子。
如此威压之下倒有一处地方不受影响,从这神秘轿子飞来之时,薄薰早早就探查到了,她深知来者内力深厚,遂略施法术,将自己和谢离隐匿起来。而这轿中人也不知何缘由,可能是觉得林中打斗之人太吵,打扰到他月下出游雅兴,又或者是他不忍九派弟子被外域人残忍诛杀,这才停留在林子上空,施以威压震慑众人。
软轿悬停了半刻,一阵微风伴着花香拂面,四个抬轿人顿时动身,踩着月光抬着轿子远去。
薄薰好奇的望着软轿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谢离也同样惊奇不已,他还是第一见这般奇特出行的方式,观其气势就知轿中人的功力非凡,但他初游江湖,对于这些深居简出的江湖大能之事还是知之甚少。
软轿才走,林中众人顿时如同抽去骨头一般软倒在地,此刻众人也没了争斗心,待回转了力气,逃似的跑出了树林,唯恐走慢了那软轿还会回来一般。
且说池鸢一人在客栈中练功,谢离他们前脚刚走,客房外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池鸢装作不觉,静坐在桌案前动也不动,门外传来几声细碎的低语,随后一人留在门前,而另一人则顺着墙沿翻到西侧,他见西窗大开,心中一惊,颇有些谨慎的探到窗下悄悄往上爬,才露出半个头,不想正对上池鸢看来的眼睛。
月光下,那双猩红的眼睛似血一般骇人,探窗的那人惊怔得瞠目结舌,一个脱力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门外等着的人听到动静以为他得手了,迫不及待的开始撬锁,好不容进得屋内,却看见屋子里的人好端端的坐在窗前。
窗前女子一头青丝随风舞动,清冷的月光给她暖黄色的衣裙渡了一层银光,男子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刚壮起胆子向前走,不想池鸢突然回头,一双耀眼又夺人心魄的眼瞳直直看向她,那双眼眸,血红之中还隐隐闪动着银光,男子看痴了眼,脑子一片空白,直觉提醒他要跑但硬是迈不开腿,还不容他反应过来,一道掌风轻飘飘的飞来,直接将男子送出了门外,男子顺着楼梯翻滚了一路,惊动无数房客。
池鸢有些不悦,她还以为深夜找来的是什么大货,竟不想是一些贪恋美色的小鬼,方才,她明明探查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附近游走,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消失了,莫非是她的错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