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池鸢没吭声,老者捋着长长的白眉呵呵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姑娘,之前未与你说话并不是老夫看不起你,为了避人耳目我们都将脸蒙了起来,如若不是因为欣赏你的才能,老夫又岂会对你露出真容,还能同你说出这番肺腑之言?”
池鸢拱手行礼道:“是,多谢前辈指点,池鸢受教了。”
“苍旻前辈!”琅琊一见老者真容,颇为激动的走上前抱拳行礼,老者转头看了他一眼,打量间,眉间笑意更甚:“呵呵~这位小辈也是深藏不露的紧,这一身隐匿的本事倒叫老夫看不出深浅了,小辈,你认识老夫?”
“不认识不认识,只是时常听人说起前辈的大名,久仰许久,今日得见甚感荣幸!”
苍旻拂衣收刀,领着其他四人对着池鸢他们抱拳道:“哈哈哈,好,好呀,当真是后生可畏,小姑娘,今日之后,那位王公子定然不会再用我们了,但难保他不会再请别人来对付你,小姑娘,记住老夫的话,以你的天赋只要勤加练习,不出十年定然会超过我们这些老家伙,后会有期了!”话音未落,五人身影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眼前。
池鸢目送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原本她过来也不是趁着他们受伤来赶尽杀绝,只是觉得和这五个老头比斗实在是酣畅快意,她也从中受益诸多,今日若不是她有伤在身,情势危急之下不得不祭出笛曲脱身,不然怎样都会与他们好好比试一番,她过来,只是想寻问五人来历名姓,强者之间向来只有互相欣赏,龙争虎斗之事只存于小人之间。
“主人,那老头还不错呢,我还以为他要对您不利,刚才拿剑指着他,他也没怪我,还好我没动手,主人,您不会怪我吧?”
“不会,跟了我这么久,我是怎样的脾性你还没摸透么,老是问,该罚!”池鸢说着突然伸手搭在薄薰肩膀,直把薄薰吓得矮身一缩。
琅琊笑着附议道:“确实该罚,小丫头,方才池鸢危难之际,你救援不及,就凭这一点,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仆从。”
薄薰低下头,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巴的:“我……我,我有在思过,对不起主人,如果主人身死,我也会死,主人的命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我……我之前不小心解了耳穴,听到笛曲之后就陷入了迷障,等清醒之后,就看见主人您……您快要中箭,当时情况危机,我已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可,还是……对不起主人,经此事,我才知自己修炼不到家,为了主人,我也要更加努力修炼,没想到凡界强敌无数,凭我之力都保护不了主人周全,我真该死……”薄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声音微微哽咽,两只手不断抹着脸,似在小声抽泣着。
琅琊听完略微讶异的看向薄薰,听她这话头,这丫头似乎不是寻常人,或者说不是人?
“我没怪你呢,你替我拖住了五个人,最后那个放冷箭,谁都没察觉到,那种情况,别说是你了,换作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池鸢上前扶起薄薰,刚抬起她的脸,就见薄薰哭得眼泪鼻涕横流,那惨兮兮的模样让池鸢冷硬的心稍稍软了下来。“别哭了,我真没怪你,琅琊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那都是他的意思,不是我心里的意思。”
薄薰抽噎得不断耸着肩,她顺势窝进池鸢的怀中,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道:“那,那主人您心里是什么意思呢,我没及时赶来,您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在意和责怪吗?”
“没有,我有护身灵剑,那支箭无法伤到我,但只能抵挡一次。”“嗯,主人,下次不会了,我定不会让您的灵剑出鞘,这次完全是个意外,方才放冷箭的家伙,肯定是王安的人,走,我们去找他兴师问罪去!”薄薰突然不哭了,她拉着池鸢的手臂邀着她往廊桥走去。
琅琊跟着两人身后,视线落在薄薰身上不断打量探究,薄薰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过头朝他做了个鬼脸:“你这小子鬼鬼祟祟的,盯着我看想做什么呢?”
小子……刚才还叫黑衣哥哥呢。琅琊拨动了一下耳畔的发带,眉眼含笑的望着薄薰道:“小丫头,你就算不愿喊我的名字,也不要小子小子的直唤,无论怎么看,你这模样都看着比我小上许多。”
“我比你小?主人,他说我比他看着小,您说可笑不可笑!”薄薰环抱着池鸢的胳膊笑得咯咯直乐,与方才哭唧唧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此刻她脸上哭肿的小红眼甚至都还没消失呢。
“琅琊,你可莫要小瞧她,能做我的仆人,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就是,我是谁?我可是山君,我是活了将近快四百年的山君,琅琊小子,你知道山君草是什么吗?按辈分来算,让你应该叫我太祖奶奶也不为过。”薄薰说着还扳起指头算了算,又颔首肯定道:“嗯,差不多就是这个辈分了,不过这样叫不大好听,既然你是主人的朋友,就随意唤我薄薰吧,我也随意一点,唤你琅琊。”
琅琊轻咳一声,强忍住才不至于笑出声:“好啊,小薄薰,原来你是草精变的,嗯……山君草,没听过有这种草呢,活了四百年的草倒是头一回见!”
“那是你少见多怪,我可是仙草,不是路边随意能见到的杂草,我可厉害着呢,我的一片叶子……”
“咳咳,别说了,小心咬到舌头。”池鸢适时打断薄薰的话,薄薰顿然缩回头,拍了拍胸口,心道,差点又将自己的秘密脱口而出,自己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话匣子说开了,就什么都跟人说出来了。
闲话中,三人已经上廊亭,看着躺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堆,薄薰率先跑上去,用足尖对着他们的脸一路踢过去:“喂,喂,都死了啦?醒醒,再不醒,本姑娘就真送你们去幽冥啦!”薄薰走到王安身前,提起脚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招呼,直到他白净的脸上全是鞋印,薄薰才满意收脚。
池鸢坐在石桌上休息,对于薄薰的举动并未阻拦。琅琊坐在池鸢身侧,目光落在王安及他近旁的暗卫身上来回扫视,“没想到王安还对你存有妄想之念,竟是一路追到了姑苏。”
“不过是来增添一下乐趣罢了,他手段的确多,但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池鸢笑着执起茶壶倒茶,顺势也给琅琊倒了一杯,琅琊含笑接过:“怎劳你亲自动手给我倒茶,怪让人受宠若惊的,说回正话,那几位老前辈内力刚猛霸道,一般人等都不是对手,你一人与他们对战必然吃力,你是受伤了吧?不然也不会被冷箭逼至险境。”
“嗯,受了点小伤,不过也还好,慢慢将养一些时日就能好。”池鸢抬手饮茶,半垂眼眸瞥向地上躺着的王安,而薄薰正蹲在他身前,不断的用手捏掐着他的脸。
忽然,王安身侧的暗卫手指动了一下,“铮”的一声利剑出鞘,随即一把寒森森的冷剑赫然朝薄薰刺去,一套动作施展下来不过数息之间,从清醒到出剑,端得果断迅速,不愧是世家精心训练培养出来的暗卫,有两把刷子。
但,即使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薄薰的速度,薄薰就地一滚,躲开剑刃,回头嘲讽道:“干什么?狗急跳墙?你家主人还没死呢!”
三名暗卫将王安护在身后,一人探了鼻息之后朝同伴点了点头,随后又去查看其他护卫的情况,暗卫见王安许久未醒,分出一人飞身跑出桥外,从袖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抛至空中,霎时,一轮半月烟花在山头炸开,随即那名暗卫又立刻返回亭中,时刻守在王安身边直到王家支援的队伍赶来。
看着王安被人带走,薄薰见池鸢既不出手又不阻拦,摆着委屈的小脸凑到她身前道:“主人,王安那小子睡得太死了,我都打了他那么多下,我手都打疼了,可他还是不醒,主人,您不找他麻烦吗?他的护卫差点将您……”
“他没有武功,抵御不了离魂迷音,要想醒来还需等上半日,所以即便拦下也无济于事,之后,他定会找来的,不必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