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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璋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和尚远的初见。
被打晕的经历于宁璋而言实在是寥寥无几,这一次又尤其不同。她是身负重伤力竭晕倒的,晕倒前眼睁睁看着自己汩汩流出的鲜血,和远处满脸焦急却也力竭而从马上摔下来的将离。
她算是领教了昌安城的厉害,也算是更加明白尚远的艰难。
她闭着眼睛,想起在外祖母那里看过的《治国政要》的抄本,又想着,等尚远回来,她得把那上面的东西告诉他。
这两年她陪在尚远跟前,虽然身体力行地帮他,心中却始终有几分提防。她怕尚远知道陆家有当年章国的治国之本,便会变本加厉地从陆家夺取更多,因此她守口如瓶,不愿牵扯陆家,不愿招来祸端。
可是这回她自己在鬼门关上晃悠了一圈,就好像隔着漫长的时光,与过去的尚远真正站在了同样的战线上。
这一路上如此多荆棘丛生,不知哪条路通往光明途,他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却不能回头不能退缩,因为身后有一众人需要仰仗他,若非是他,便难见光明。
这些话,尚远从未对她说过。她只知道他的路难走,却没想到原来是一步步都踩在生死一线的难走。众人当他是光的那个人,殊不知他所见的,全是黑暗。他已经是如此殚精竭虑地寻找志同道合之人,他的每一个相信,总归是先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去博一份信任的。而宁璋此刻才意识到,这信任已是多么的不易,换来的却是一半的提防。
宁璋叹了口气。
紧接着听到跟前响起当归的声音,“我的老天,总算是醒了。”
当归立刻想要开门喊人,被宁璋叫住。
“嘘……”
当归顿了顿,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倾耳听了一下。
“别出去。”宁璋艰难开口,“谁救的我?我昏了几天?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一五一十……”
“还一五一十,话都说不动了还一五一十。”当归忍不住唠叨了两句,折返身坐回宁璋身边,还是一五一十跟她说了因果。
宁璋昏倒那日,所幸所有刺客都死在她手下了,将离虽然也身负重伤,但还是忍着先将关键伤口给扎紧,又迷迷糊糊把宁璋扯到了隐蔽处,一直咬牙伏着。她先看到梁家的马车到附近转了转,走了。又看到卫澜驾车而来,才出声呼救,坐着卫澜的车回了肃亲王府。
将离留了个心眼,让文桥和龙禾把正院守得死死的,除她们两个之外,任何人不要放进来,肃亲王府的任何消息也都不要透出去。
为此,卫澜也未敢延请太医,而是按照将离的嘱托,去咫尺楼请了医师。咫尺楼有个叫苍苍的医师,受陆离指点过一二,于药理上极通,刚巧她又在咫尺楼,听说是陆家小姑娘受了伤,便赶着过来帮忙。好巧不巧,咫尺楼那几个刺客用的毒正是她配的解药,毒很快就解了。将离的底子好,解毒疗伤,没什么大碍,反倒是宁璋虚得不行,一睡就睡了三天。
然后当归就到了昌安。
当归说到这儿还有些不服气:“好在我跟他们几个平时经常书信往来。不过你们伤成这样,我竟然是从咫尺楼知道的消息,不是从你们这里知道的消息。”
赶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见到了陆天纵。
宁璋心里咯噔一下:“舅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