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舰痛苦道:“下官……下官并未曾得罪过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对下官的政绩不满,尽管来查我,何须用此手段要挟?”
尚远笑道:“我的名声,朝中不是都传开了吗?我做事不择手段、不留余地,你既然知道我要查你,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应付我的法子。我懒得费功夫与你周旋,我就要钱,钱给了我,大家相安。当然,还要为兴州城的百姓做些事情,免得叫他们说我来一趟,什么事都没干就走了,此时的当务之急是修缮房屋、恢复农田、打开商运,让百姓们赖以为生的手段得以运转,便不需要你开设什么粥棚。你若要给,不妨给他们些种子,趁着春夏播种,秋冬还可以收成。”
跟强取豪夺之人,就得用强取豪夺之法,若是要跟他们讲道理讲规矩,那才讲不明白的。
尚远拿捏了张舰的软肋,张舰虽然痛苦,可却实在不敢违抗。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到底是听话更痛,还是不听更痛。
后来觉得可能不听更痛。
主要是这些年贪污的银两怎么也超过四十万了,再加上其他几家垫背,大家凑一凑,也不算弹尽粮绝。
但要真跟尚远对着干……想必他是不管自己的下场,也要把事做绝的。毕竟尚远做事孤绝的名声真是远扬,既然说得出这种话,就一定做得出这种事。想必尚远也不在乎今日得罪了兴州这几位,不在乎往后的路是否好走——横竖从前的路也没好走过,就算他少得罪几个人,想让他死的人还是数不胜数。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舰现在没到光脚这一步,不敢跟尚远鱼死网破,只能想方设法游说剩下四家人掏腰包补亏空。
兴州城那四家人对尚远恨得牙痒痒,纷纷出主意说帮忙把尚远给处置了。
张舰现在当然不敢妄动,就怕被尚远硬捆成了同党,那真是这辈子白干。不仅老实配合,他还派了人保护尚远,然后自我说服:保护尚远就是保护自己对蓝相的忠诚。
人有时候就是得逼一逼才能成事。
没到两天,张舰果然凑齐了四十万两银子。
这四十万两银子不能走明路送回昌安,一是获取的手段没过明路,若是为了合规矩再写一堆报告反而麻烦,二是走官运便入了户部。户部是蓝昇所辖,凭蓝昇颠倒黑白的手段,到最后能进府库的银两还剩多少,那便真是未知了。
因此尚远早安排好了大成镖局响应,他留下镖局中几个信得过的人盯着兴州官府的做派,亲自跟着镖队押送银两回昌安。
张舰如坐针毡地等着尚远出城。前脚才得知他出了兴州城门,后脚立刻走驿站,八百里加急的寄信跟蓝昇说明了这几日的具体情况,把自己受胁迫不得已赔光了家底、以及自己何其无辜的中心思想表达了一番,希望昌安城那头能给他出个主意。他也不知道尚远的后手是什么,只能先让蓝家早做防备。
这信传给蓝泰和的时候,昌安城还没有任何关于三皇子的风声。
蓝泰和响应的也很快,先叫户部的人把所有从兴州传来的消息都查了一遍,没发现尚远寄来的任何消息,甚至连往昌安城的银钱都没走户部的路。
官路既没信儿,蓝泰和也不打算四面八方耗费人力去查私路,他只盯着三个地方。三皇子府、文治侯府和毓秀宫。三皇子在朝中没结交什么人,能信得过的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地方,三皇子若来信,这几处必有动静,只需派人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