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和她刚进昌安的时候几乎一样,可是又完全不一样了。
孟老太太像看最苦大仇深的敌人一样看着她,可是出于对皇室的敬畏以及对孟家的牵挂,又不得不忍耐着跟宁璋保持和平。颜夫人自然也是恨毒了宁璋,宁璋虽没可以刻意打听尚远当时稳住孟家的手段,可是那么多闲言碎语飘过来,她自然也就知道了,那时尚远刻意引导孟家误以为是令璋被选中了,如今这落差,换谁谁不恨。
宁璋地眼角余光瞥到令璋。
这小姑娘的面色很平常,也很冷淡,看不出任何喜怒悲哀,却也看不出一丝温和。她真像是昌安城里传说的那样,没有情绪,是女德的典范。
还有乐璋……这算是头一回磊落的打照面。许是因为嫁作十王侧妃的缘故,乐璋的头脑和眼界都开阔不少,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和宁璋原本就没什么翻不了篇的深仇大恨,又况且还有三皇子这么一层,她自然是热络许多的。
乐璋头一个冲着宁璋招手:“五妹妹,坐我这边来。”还很熟络地招呼尚远,“你说我是随着五妹妹称你一声妹夫呢,还是随着王爷那边,叫五妹妹一声侄媳妇儿?”
林疏云也跟着笑道:“真正该叫你去闹洞房,你若往洞房门口一堵,三皇子不脱层皮,恐怕都没法过你这一关。”
“今日五妹妹回门,合该闹她一闹。”乐璋拉着宁璋坐到身边。
孟老太太也很识相地亲自迎接尚远坐在左手边最尊贵的位置上。她确实已经久不经这种战局了,需要时刻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不是普通的孙女回门,这是差事,办好了孟家才有好,办的不好恐怕要牵累孟家。而且她也不单单是厌恶宁璋,还有点怕她。就怕这家伙发起疯来,又敢不管不顾地要谁的命。这一桌子体面人,可陪不起一个疯子。这差事办得着实辛苦。
她提前准备好了一番说辞,等尚远坐好了,就开始对着宁璋表演:“你既然提前嫁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咱们府上准备的嫁妆还没来得及送过去,皇子妃连个陪嫁的丫鬟都没有,知道的是说你不讲究这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孟家怠慢你呢。”
林疏云也跟着笑道:“老太太可是提早就准备好了嫁妆,结果婚事突然,还急得无可无不可的,生怕咱们嫁妆少了,叫外头看了笑话,头两日便准备叫人搬过去。我说皇子妃今日就回门了,也正好当面清点清点,横竖不急着这两日的。”
宁璋道:“大伯母准备的嫁妆已然搬过去了。我瞧着就挺好,剩下多多少少的,不如都留给六妹妹出嫁用。”
她这句倒也不是故意要剜令璋的心,毕竟早知道那些嫁妆是给令璋准备的,也没必要横刀夺爱。
但这句话听在令璋耳中便全然变了味道,令璋只管低头品茶,咬紧牙关,强逼着自己千万、千万不要露出任何窘迫的情绪来。
颜双仪实在忍不了女儿受这种委屈,便重重搁下了茶杯,道:“一码归一码。皇子妃若真是体恤令璋,等过几日令璋出嫁的时候,再为她添些妆便是。”
过几日?
宁璋下意识瞅了尚远一眼:你还要娶一个?
尚远无奈叹了口气,只好问:“六姑娘要嫁的是何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