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服自己只是去关注一下容璋的情况,万一容璋回去以后心情很差,她还能给容璋一些力量。虽这么想,她却没走正门,还是熟练地从屋顶上溜进去,熟练地……走到卫澜的小院上头。她再次提醒自己,只不过是这条路以前她走得太熟了,这是无意识的身体记忆,不是她想要来的。
熟悉的院落、回忆中的场景,慢慢在她眼前变得具体。只不过这些熟悉之中,竟然有一个陌生的姑娘。
梁英竟然成了文治侯府的客人,虽然是府上婢女带她到的院外,可她看上去对此非常熟悉,不必敲门就进了卫澜的房间。
她不想见到的人,竟然成了卫澜的客人。
宁璋在屋顶上驻足听着,屋内确实传来了卫澜的声音。
他在家。
梁英就是来找他的。
他们竟然……这么熟络了。
宁璋拢了一下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越发黯淡的天光。此刻心中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感。这两年她毫无卫澜的音信,甚至想过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是不是已经再也不会见到了,她只想知道如今他好端端的活着,然后知道了,这两年的空白,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选择罢了。那就好。
然后宁璋悄声蹑步,踏着屋顶到了卫泱的院中。
姜初和容璋在屋内坐着,屋中烛影黯淡,无一个丫鬟在旁守着。有时她们两个沉默着,甚至能听到烛芯噼啪燃烧的声音。
宁璋在屋顶上盘腿坐下,默默听着屋内两个人的对话。
她们两个彼此相惜,似乎谁都不接受卫泱真的不在了,她们都觉得只是没找到而已,于是两个人都故作轻松,互相安慰、又互相自我安慰。她们不提卫泱,反而只提今日府上的开销、置办的物品、吃了什么菜。每聊完一句,两个人都沉默一会儿,然后再聊下一句。时间对她们而言变得十分漫长。
宁璋也在屋顶上怔忡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打扰这两代人的沉默,便又蹑手蹑脚走到了昌安城的大街上。
昌安夜市丰富热闹,无论边陲之地发生了什么,昌安始终繁华。铺子里还是热闹得紧,酒铺子的香味招摇,烤肉的店里烟火袅袅,胭脂铺里语笑嫣然,人们仍然过着热闹的生活。
只是觉得……
真是空荡荡的昌安啊……
她走到一间名为“照红妆”的胭脂铺外头,这原来是卫夫人添给白榆的嫁妆,被白榆经营的风生水起。她在隐州时就听当归说过,这铺子已成了昌安城贵妇圈里的风向标,哪位夫人能第一个用上照红妆新出来的胭脂,那就说明她的地位在昌安城是炙手可热的。饶是这样,照红妆的胭脂却没被哄抬了价格,而是分为一前一后两个头面,前头正门开着的,所有普通百姓都可以进来,价格也公道,并不比其他家胭脂铺子贵出太多,而后头小院是专门接待贵妇人的,门口停的全是高门贵姓的马车。
宁璋绕到后院门口,想问问白榆这会儿是不是在铺子里,问问她这两年过得如何。
很巧,她在院门口看到了十王爷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