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然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但是事实上,她之前穿梭时空的时候,压根儿没来得及考虑过这些。
因为之前都有那麻烦的系统任务——对了,这次的任务呢?
系统一言不发,卫绮怀静心聆听,耳中血液同暴雨一共奔腾,然而,等待她的不是系统安排的任务,而是一道撕裂雨幕的厉声尖叫,振聋发聩。
“来人!救命——救命啊!”
“发生了什么?!”吕锐回神,连忙唤她,“卫道友,我们先去看看!”
东行数十步,两人来到一处巷口的民宅,此刻门前正围满了人。
能在这样的雨天把人们聚集在一起,可见这绝不是什么小事。
十几个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是一副阴沉古怪的面色,非但如此,他们簇拥在门口,只交头接耳,却裹足不前,好似屋里有什么令人畏手畏脚、望而却步的怪物。
好在,他们再怎么压低了声音嘀咕,也全让卫绮怀她们听了去。
“又来了?”
“是啊,这个月第八起了……”
“天杀的,这要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啊?我看再这么下去,咱们非得都癔症了不可!”
“嘘,小点儿声!你不怕它找上你吗?”
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吕锐低头一嗅,向卫绮怀摇摇头。
没有血腥气。
也没有什么她们可以辨别得出的魔气或妖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决定进去瞧瞧。
“借过,借过。”吕锐走在前面,一边开路,一边打听,“诸位,这家人是出了什么事了?”
“哪来的丫头?别胡乱掺和!”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没什么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也别跟个愣头青似的,要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没你好果子吃的!”
老者话犹未落,又有年轻人为她们仗义执言:“得了,这两个丫头气血正盛,闹也闹不到她们身上,您还是多多小心您自己吧——”
这话既像是阴阳怪气的挤兑,又像是真心劝诫,因为年轻人说着说着,又轻了声音,还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后怕,“……其中五起案子,是不是走的都是老人?”
“说什么不吉利的!”老者的拐杖几乎就要招呼到年轻人身上了,但还是竭力压低了声音,才斥道,“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我什么没见过?还怕这些?倒是那几个年轻的,都是离魂症,你怎的不说?”
卫绮怀了然,试探地问出几个字:“这里闹鬼了?”
“嘘——”这下不仅是年轻人了,前面一圈的人都齐齐转过头来,忙不迭地冲她示意,“慎言,姑娘慎言!说不定那东西还没走——”
吕锐镇定道:“此处并无鬼气。”
一圈的人又齐刷刷地向她们行注目礼,屏息凝气,一声不吭。
卫绮怀被瞧得后背发毛,连忙戳戳吕锐,后者接受到了她的目光,却并未会意,只老老实实地补充道:“此处确实没有。至于这屋后有没有,那要我们亲眼看过才知道——不过,若是鬼祟修为过高,或者用了些隐蔽的手段,那我们也未必能发现得了。”
众人又倒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噤若寒蝉,仿佛头顶无形的风是那招魂的灵幡,而那踪迹不可寻的鬼祟便站在高处,时刻窥视着他们。
草木皆兵。
卫绮怀恨不得要跺地了。
吕道友,你这话就实诚过头了,完全没有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啊!
“不瞒诸位,我们是云游到此的修士,以惩妖除魔为己任。”她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先让我们进去看看情况,如何?”
然而众人却没有表现出她预想的欢迎,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修士?修士又如何?”终于有个孩子不太服气,大着胆子唱反调了,“国师府里的那些老爷们,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查出来什么。更何况,还有人在——”
这孩子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人打断了,“小雀儿,你说什么胡话,还抱怨到那些老爷身上了……万一、万一这两位就是新上任的老爷呢?你知道的吧,那种明察暗访的……”
这人不是想要反驳小雀儿,而是在提点她注意说话的场合。
吕锐道:“不必担心,我觉得这不可能。”
这算是给小雀儿找了一个台阶下,然而她年纪还小,下意识就甩过去一个反问:“为什么?因为你们和那些老爷穿的不一样?可、可老爷们有时也穿得不一样,更何况,你们穿的,一看就不便宜!不是老爷,还能是谁?!”
吕锐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是女子。所以,我们不是老爷。”
显然,那些官老爷们积威甚重,没人在乎这是不是一个有意要缓和气氛的玩笑话,甚至有人为此争辩:“你们不知道?咱们新上任的那位国师,就是个小丫头!”
说到这里,他忽然双目一瞪:“啊!那国师大人才上任不过一个月,城里便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些乱子,莫不是……”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表情却越来越兴奋,好像真就让他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好在最后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给他一肘子,制止道:“空口白牙就犯浑!这时候你怎的不怕这两位是官老爷了?!”
“什么都好。”卫绮怀无意再与他们继续这些颠三倒四的话题了,“几位,先借个过。我怕再这么耽误下去,就算有鬼也得让你们放跑了。”
“可是,可是已经有人在里面了啊!”小雀儿抬手掐腰拦在她面前,卫绮怀觉得这孩子的莽撞劲儿比起小时候的她自己还有过之无不及,“他们吩咐我们的,守好这里!”
卫绮怀意识到这就是她先前提到修士时没说完的话,但还是要确定一下,“他们也是修士?不是官老爷?”
“和你一样,都说是什么‘云游到此’的修士。”小雀儿撇撇嘴,“你们这些仙师,就没什么别的可说的了么。”
“抓到了!抓到了!”
有一个声音喜气洋洋地传出来,踏着轻松的步伐,众人闻声,登时抛下吕卫二人,飞快地扭过头去,趴在大门前,抓紧了门环,汲取窄小门缝里传来的福音。
可惜门内那人对此一无所知,也毫无准备,果不其然,他一开门,这一排人便重心不稳,整整齐齐地向前栽去,有几个险些要磕在门槛上,好在来人扶得及时,还有闲心咂舌:“各位乡亲,还未到年关,何须如此大礼,平身!快平身!”
另一个声音落在他身后,闻言冷静地提醒道:“受了人家大礼,可是要给压岁钱的,如何?你有钱吗。”
“……都是乡亲,说什么见外的话”来人脑筋转得很快,“——要不我也给大家拜一个如何?”
“这两位便是他们提到的仙师?修为不低,不知师出何门……”吕锐打量着门内的年轻男女,轻声道,“不过无论按什么辈分,我们都该称一句前辈。卫道友——卫道友?卫道友?你怎么了?”
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沉默寡言不像卫绮怀的风格。吕锐有些疑惑地回首看她,却见对方的目光越过门前挤挤挨挨的人,落在了门内两位前辈的身上,一眨不眨,神游天外。
门内的人们还在继续欢喜。
“薛公子,林姑娘,你们把那邪祟抓住了?”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迟疑:“这个嘛……确实是抓到了,只是这次来的根本就不是邪祟,是一个小毛贼。”
“贼?!”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可不是嘛,这小贼三脚猫的功夫,嘴倒是挺硬。废了琅月和我好大一番功夫才审出来——他无非是见这几日案子多了,人人自危,才想要浑水摸鱼,捞个好处——诸位,别叹气啊,指不定其他几起案子也不过是手段高明的大盗呢,放宽心,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