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醒置若罔闻。
她不知道。
她本来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可以安心等死,可是妈妈却还活着。
“她……”她的手紧紧地揪着床单,心跳加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她还好吗?”
她对妈妈的记忆要比爸爸深一些,毕竟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
宁思醒的记忆里,一直有一些关于妈妈的碎片,每一块都是她在温柔地笑,叫她“念念”。
“不知道。”宁未知说,“后来我没有再关注过她。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打听一下。”
宁思醒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头,紧跟着还是摇头,最后无力地垂下脑袋。
“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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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未知洗完澡后,躺到宁思醒的身边。
自从他和梁书意和好后,没再和宁思醒有过□□关系,偶尔留宿,也只是单纯睡觉。
他的手贴到宁思醒的小腹上。
“再过两周,该有胎动了。”
“嗯。”
宁思醒听过这个名词,但没经历过,没有什么大的感触。倒是产检时会听胎心,孩子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会让她很难过。
发现宁未知同梁如意和好,猜测出他前一段时间发疯的原因后,宁思醒的心曾经短暂的痛了一下,但很快就缓了过去。
然后七叔那边送了宝宝的衣物过来。小小的衣服,袜子,帽子,只是看着就能想像到穿到宝宝身上有多可爱。
那一天,宁思醒大概理解了什么叫“剜心之痛”。
她将那些小衣物全都塞到衣柜的深处,学会了“不看不想不听”,终于可以短暂时屏蔽掉一些痛苦。
可是现在宁未知告诉她,妈妈还活着。
然后呢?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们还可能像其他母女间亲密无间吗?
就算血缘带来的爱可以让她们冰释前嫌,一个坐过牢的外婆,一个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懂的母亲,见不得光的身份,这样的出身,对这个孩子公平吗?等到她稍微懂事一点后,会不会憎恨自己的出生?
所以,不如不见,不如不生。
“宁思醒。”
宁思醒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爱和恨都会消耗精力,她现在宁愿变成曾经的那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宁思醒。
宁未知伸手,扳过她的身子,面对面搂进怀里。
宁思醒依然一动不动。
她还是猜不透宁未知到底想做什么,或许是他仅剩的良知让他觉得应该分一点点的心思给这个孩子,或许只是为了更深地折磨她,可是都不重要了。
宁思醒放弃了“清醒地沉沦”,只能“清醒地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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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尾时,宁思醒打算去一趟清安寺。
和宁未知打招呼时,他问:“要不要我陪你?”
宁思醒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
她现在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和这样一个女人一同进出,是怕那些狗仔没业绩吗?
“不用。”
“找你妈妈的事……”
“不用。”
“宁思醒。”
“不用这么麻烦,真的,谢谢你的好意。”
宁未知沉默,然后在沉默中结束通话。
没有让保姆阿姨跟随,依然是上一次陪同她的那个保镖兼司机。宁思醒特地选了周一,这一天的人会少一点。
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宁思醒让司机在门口等她时,司机没有勉强跟着。
宁思醒找到之前跪拜过的那尊佛像,慢慢地跪倒于前。
还有两个月,就可以永离苦海了。
她的头紧紧地贴上地砖,姿势虔诚。
“我妈妈曾经做过错事,可是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您大慈大悲,请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佛像无言。
“我死后,请您保佑她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四下俱寂。
“之后我会一直吃斋礼佛,直至我死,请您发发慈悲,给我们一个机会。”
突然,有清脆的女声传入耳中。
“你在求什么?”
宁思醒慢慢直起身,偏过头。
她的身边,不知何时跪了另一个女人,女人戴了墨镜和口罩,几乎看不清脸。
这时,女人摘下墨镜,将头发拨到耳后,又一点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梁书意?
下意识的,宁思醒的目光在她的腰上扫了一下,略微有一点不解。
算起来,也应该显怀了,她的小腹怎么感觉还是很平。
不过她是女明星,大概有更好的办法控制婴儿体重,保持身材。
梁书意笑得眉眼弯弯。
“宁思醒,你在求什么?求宁未知回心转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