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高风晚重复了一遍,定定地站在原地。
王和心说你知道什么了?你什么也不知道,知道还不进去向掌印讨饶?他拢着袖子,试图想个什么办法提醒高风晚。
高风晚突然动了,她跑了起来,攥住马面裙的褶皱跳过了门槛,捡起了王和遗落在台阶上的绣春刀。
王和跟吴有都被高风晚的动作惊住了,两人紧跟着追进来,王和拉长着声音道:“诶——高大人,您把刀放下!”
归林本就坐不住,听见响动出来,就看见高风晚提着刀,斥道:“干什么?高风晚你还想行刺我不成?给我放下!”
高风晚将绣春刀横在了脖颈上,掷地有声道:“掌印,下官惹恼了您,今日下官就拿性命还你,若下官死了,您总归能消气了!”
归林怒看向王和,眼中透露着“你到底放了什么屁才叫高风晚变成这样”的质问,王和极无辜地猛摇头唤道:“干爹!”
归林不愿意丢面子,他对着高风晚冷笑道:“少吓唬我了。你那点子力气,能割得动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反倒要呛一管子血,好玩么?”
“那您可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力气。”高风晚压紧了刀刃,王和的绣春刀保养得极好,立时就沁出了大滴血珠。
高风晚没有停止的意思,刀刃开始割入皮肉的同时,高风晚的手腕有了向前抽拉的动作。
归林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这是威胁,谁能想到高风晚来真的。
说时迟那时快,归林将腰间的玉佩甩出砸在高风晚小臂的麻筋儿上,高风晚的小臂立即麻成一片,再握不住刀。绣春刀掉落地面的瞬间,归林就踢飞了它,扛起高风晚进了直房。
王和心惊肉跳,他捡起自己的绣春刀,上面的血迹做不了假。吴有凑近也看清了这一线红色,他与王和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高风晚觉得天地一片颠倒,整个人被砸在了罗汉床上,归林用力扯开了她的领子,将她的头拨到一侧,检查她的伤口。
这伤口有半指那么长,幸亏割下去的位置不对,在脖颈斜后的位置,但凡再靠前或再深一些,就容易危及性命了。
归林简直怒不可遏,他狠狠捏住高风晚的脸颊,质问道:“你疯了?”
高风晚倒很冷静,刚才疯狂的举动就像与她无关似的,她问道:“掌印,您原谅我了么?”
归林一拳砸到高风晚耳边,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一颗心被抛起后悬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许多话堵在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归林低声道:“你想怎样?”
高风晚凝视着归林:“掌印,请您帮我一个忙,好么?”
归林无法理解,摇头道:“你疯了,自戕是重罪,知不知道?”
“我知道您不忍心看我犯罪。”高风晚一双眼眨也不眨,毫无波澜道,“请您帮我查清楚,万斯玲怎么样了,求求您。”
高风晚的脖颈仍在流血,归林掏出手绢按在她的伤口上,他能清楚感受到手下的起伏。
是平稳而富有节奏的心跳。
归林专注地盯着高风晚,他单以为她只是有空前膨大的野心,从不知道她能办出如此偏执出格的举动。她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顺,精致的皮囊下是疯狂的内核。
原来她随时随地可以死。
与之相对的,归林的心脏狂跳呼吸紧促,他将身体笼罩在高风晚的上方,他难以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潮澎湃来源于何处。
他只有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里,被刀子匠剔去血脉相连的物件儿时,才有过这样呼之欲出的心跳。
归林的耳边有如擂鼓,怦怦作响,这感觉太陌生了。
高风晚的眉、眼、鼻、嘴都想被浸在情热的药中,叫他火烧火燎,被刀子匠分割开的人生,也许高风晚能够停止他的痛苦。
归林越靠越近,最终清隽的面庞停留在一线之隔的眼前,他的声音低如耳语:“有一天,你会为我豁出性命吗?”
高风晚主动用嘴唇贴住归林的嘴唇,短暂接触后立刻分开,她蛊惑般回答:“如果掌印需要,我会的。”
归林被针刺般退开几步:“高风晚,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
高风晚撑起身子,转而跪伏在罗汉床上:“多谢掌印。”
归林停留在原地,他克制着不叫自己靠近,不能掉入高风晚的陷阱里,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听见自己说:“高风晚,我们重新约定,我说离开之前,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高风晚抬头:“掌印,那是自然,我供您驱使。”
归林摇头:“我不要你做我的奴仆,我要你爱上我,当成一个男人去爱。”
高风晚露出灿烂过分的笑容:“掌印,您一直是值得我依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