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却郑重。
她听见他的呼吸一瞬间静止,倏地又加重呼吸,直到终于停下动作,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她轻抚他的后背,听着他由重到轻的呼吸声,明明是那样暧昧的氛围,却又透着无限温馨。
"Lizzy, I really really love you."
他轻声说着,轻柔抚摸她的头发,爬起来熟练地用了两个清理咒。
“快五点了。”
他的话音刚落,伊莉丝就已经打了个哈欠,她起身把黑乎乎的校袍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又扣好自己的衬衣,往里面挪动让出一块地方,伸出那只戴着戒指的手轻拍身边的空位。
“快来,给你留了位置。”
奥利弗无奈地笑着摇头,也把校袍脱下放到柜子上,顺从地躺到她的身边,把床脚的薄被子扯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感觉到女孩的贴近,奥利弗摸了摸她的头发,“晚安。”
“晚安。”她的声音微弱极了。
霍格沃茨归于宁静,如海面下昏暗无光的深水,暗流涌动。
伊莉丝醒来时看到窗外仍然漆黑一片,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男孩的不对劲。
她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他死死抓着,她只能轻微地翻了个身用右手去触摸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
伊莉丝心口一阵冰凉,他生病了!
“Veer,你得醒一醒,我们去校医院。”她焦急地喊他。
但奥利弗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在听到讨厌的词时嘟囔着,“不,不去校医院。”他甚至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一个不听话不懂事还生病的奥利弗·伍德!
伊莉丝抿紧嘴唇,她还不是治疗师,但是事急从权,只是一个简单的检测咒语不会影响考取证书。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抬起手,下一秒一件校袍从柜子上飞过来。
伊莉丝在校袍里摸到了自己的魔杖,她用魔杖对准昏睡的男孩,"Examine Status."
一道轻微的蓝光闪过,在些微的明悟之下她的大脑涌入了诸多信息。
难怪要考证书才行……
从奥利弗的心跳节奏到体温,他的精神状态和近几个月的身体状态,连他之前吃了多少东西是否有不良影响——这些大大小小的信息统统一股脑地钻进她的意识里。
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奥利弗为什么生病了。
二十天以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的消极情绪导致肠胃出现了一定消化问题,但他仍然吃得很多或者说吃得比往常更多,这对他的肠胃产生了更大的负担。
而更严重的是他的精神状态,一直紧绷的人在今天突然放松了下来,甚至大哭一场,而他又那么激烈地发泄过欲望,所以身体撑不住了。
去校医院是最好的办法,伊莉丝不敢拿恋人的身体开玩笑。
“奥利弗?你生病了,我们需要去校医院。”
“不,不去。他们不让我去。”奥利弗小声又坚决。
实在没办法,伊莉丝拿起魔杖对着奥利弗的手用了一个抽离咒。
她刚走下床就听到男孩惊恐的呼唤声,“伊莉丝!别走!”
看着已经开始扭动身体的人,伊莉丝心疼又慌张地跑到他旁边坐下,“我在这里,没有离开你。”
“丽兹…我好晕……”他小声说。
伊莉丝的眉毛高高抬起,“你当然晕!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你扔下我还对我发脾气……”他甚至还有点委屈。
她简直是哭笑不得,好声好气地哄他,“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没有对你发脾气。”
他借着点点烛光端详坐在他旁边的女孩,疑惑地问,“丽兹,你有三个头六只眼睛,你比蜘蛛还奇怪。”
伊莉丝简直要气笑了,“是啊是啊,拜你所赐,我要变成怪物了。快点起来跟我去校医院,你不跟我去,我就真的要发脾气了。”
他皱了皱眉,感觉自己的嘴巴一阵阵泛酸。
“我觉得有个柠檬在我胃里翻跟头,我的身体好酸。”
伊莉丝睁大眼睛,抬起魔杖,“水盆飞来——”
下一秒奥利弗就抱着水盆吐了起来,而伊莉丝只是帮他拍打后背,又用清洁咒收拾了水盆。
她又召来那套茶具和毛巾架,两个清水如泉让水杯盛满了水,也让毛巾变得湿润。
“先漱口。”“再喝点水。”
这会儿他倒是听话,让他做什么都乖乖地做了。
感谢魔法——清洁咒让水盆再次变得干净。
他难受极了,甚至哼哼唧唧地要女朋友牵他的手。
伊莉丝忍住酸涩的鼻尖,笑着用左手握住他,她的右手还拿着毛巾给他擦脸。
奥利弗只吐了那一回就安静地躺下睡了,他能感觉到心爱的人一直在他身边,哪里都没有去过。这让他睡得无比安心。
但伊莉丝几乎是一整夜没睡,她隔一会儿就用一个检测咒语,奥利弗的肠胃状况仍然不太好,但精神紧绷导致的晕眩已经缓解许多。
算了,先这样吧,等天亮了再去校医院。
伊莉丝终究还是妥协了,她本来想用僵尸飘行把奥利弗送下楼,但那只紧抓不放的手告诉她,起码今天晚上是别指望奥利弗能放开她了。
表盘里的几颗小星星走到十点半的时候,奥利弗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伊莉丝坐在他旁边正指挥几个小茶杯在空中跳舞。
“丽兹?”他发现自己似乎哪里不对劲。
小茶杯们纷纷回到托盘里,伊莉丝转过头笑眯眯地说,“伍德先生睡醒了?”
奥利弗揭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被完全解开的衬衣,还有那快速浮现的记忆,他放下被子,声音歉然,“我给你添麻烦了,你甚至都没有休息。”
但伊莉丝只是俯下身隔着被子抱住了他,“是我不好,你这二十天里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你知道你的大脑紧绷得都快崩溃了吗?还有你的胃,你怎么能不管不顾地吃下那么多东西?”
他下意识抱住女朋友,努力思考她的话。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大脑出现问题了…”奥利弗为自己辩解,“我每节课都听了,还给你做了笔记,结果不考试了。”
“这就是你生病的证明。”伊莉丝抬起头,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奥利弗,你不该这样对自己的。”
他瞬间慌乱起来,抬手给她擦眼泪,“我错了,虽然不知道我错哪儿了,但是我错了。”
“对,你大错特错,你错得离谱。”她的笑在一滴滴泪珠下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她趴在他的身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奥利弗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他能吃能喝、还能思考能请教别人问题,除了睡得少了点,真的与常人无异。
他甚至还能礼貌地跟教授讲话,有时候他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没有那么爱伊莉丝,所以他都感觉不到悲伤。
“Veer,你这些天笑过吗?”她抬起头问。
“昨天笑了,至于之前…记不太清了,不过也没什么人能在那个时间段笑得出来吧?”奥利弗朝上方看了看,很诚实地回答。
“那你记得自己每天都做了什么吗?”
“学习,呃…吃饭,去校医院找你被庞弗雷夫人赶走。”
“你每天吃什么?”
“丽兹,谁能记得每天吃了什么——好吧,布丁,我大概吃了几个。”
“布丁的味道你记得吗?”
“不太记得了,但不太好吃,我得说这段时间的料理真是一团糟。”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奥利弗觉得头大,他已经很诚实地回答问题了。
伊莉丝坐起来擦擦眼泪,凑近轻吻他,“心疼你。”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女孩的主动,这一幕似是在梦里出现了太多次,以至于让他有些恍惚。
“我们去校医院,好吗?”她问。
他想了想,“好吧,但你得在那儿陪我。”
“当然,我哪里都不去。”
奥利弗穿好衣服刚站起来就察觉到自己似乎不太稳当,像是训练魁地奇八个小时那样筋疲力尽。
但女孩瘦弱的身体拥抱他、撑住他,他突然感觉到原来自己的生活是有支撑的。
在这一瞬间,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呼吸,听见世界微小的欢笑与喧闹。
他想起了许多模糊不清的记忆——从虚无、遗忘与痛苦中恢复记忆。
他想起那些无处记录的笔记,强行塞下的食物,还有无论如何都尝不出味道的布丁。
原来我真的生病了,但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Lizzy,我前段时间好像确实不太对劲。”他的语气歉然却又漫上欣喜。
短暂而漫长的二十天里,他没有说过一句想念,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所有人——他想她。
为了支撑到她醒来,为了让她安心,他告诉自己要很好地照顾自己,所以他平静坦然却又食髓乏味地吃下每一次的食物。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幻想着,伊莉丝醒过来以后会对他说什么,会如何感动地拥抱他,会怎样哀叹错过了那么多次课程。
他依靠着这份虚无缥缈的幻想让自己硬撑着等到了爱人醒来的一刻。
“我真的很想你……”他弯下腰轻吻住她。
直到这一瞬间,我才明白你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你是拨动我平凡渺小世界的命运,是我大梦苏醒的黎明,是无边黑暗中的长夜流光。
你是如云似雾,是天际垂落的虹色,是破败世界里每一分盛放。
你是圣音、是怜悯,
是我存活于此的每一个瞬息,
终将成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