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昏迷的谢宣旻不知怎么醒了,突然手持一柄匕首,对着壮丁的后脑狠狠刺进,一下、两下、三下......
她还记得当时血溅四方,眼前全是一片嫣红,那一瞬间她失了所有知觉,一连几天都觉得周围都是血腥味。
她记得男子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眼眶充血,披头散发,在壮丁倒地的瞬间,自己也跟着倒下去。
那段时日,是崔宥眠最黑暗的日子。
自己孤身跌落那个村庄,若不是命大早就......
忆起这些,崔宥眠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是谁非得要了她的命!而她的长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最亲近的人会亲手毁了她!
崔宥眠微微蹙眉,谢宣旻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埋下眼睑,将人圈入怀,情不自禁安慰道:“都过去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人敢伤你分毫!”
一时静默,二人相伴依偎,彼此寻得些许安心,一如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宫人的脚步靠近,喜儿忙制造出动静。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摘完花枝就回宫吧。”
崔宥眠这才回神,惊觉与人靠得太近,失了礼节,忙退出几步,福身请罪,“殿下恕罪,是臣女冒失了。”
谢宣旻眼中闪过失落,他的心意他自己明白,他相信终有一天,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也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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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往后一连几日再去墨学堂,谢宣旻再没有出现过,连同大皇子他们也没出现,后来听宫里人提及才知道圣人寿辰将至,皇子们都在为圣人准备生辰礼物。
这段时间,宁夫子原以为授学会轻松不少,学堂里只有三个女娃子,省心省力。
可是,现实打脸啪啪响。
宁雍叹气声更重,这些个女娃子哪是来听学,分明就是斗气!
徐曼颍才学最高,常在宁雍刚开口时直接回道:“夫子所授就只是这些连小孩子都明白的寻常?”
崔宥眠自入宫就循规蹈矩,能不开口绝不多说一句,此时听到徐曼颍故意挑衅,也只是回望窗外,充耳不闻。
崔宥芮身份低,表面唯唯诺诺,骨子里却要强,难得能入宫听学,也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出口成诗,自然格外珍惜此次机会。
所以,即便自己没有资格与徐曼颍叫板,还是柔弱地站起身,向宁夫子屈身一礼,“夫子所教都是小女子素日不曾听闻的,甚是有趣。”
徐曼颍本就看不上崔宥芮身上那股小家子气,更见不得她这样娇柔做作的模样,当场冷笑道:“也是,不知哪个旮旯角凑进来的东西,自然觉得什么都有趣!”
崔宥芮从没被谁如此当面难堪过,整张小脸憋得通红,一副潸然欲泪的模样喃喃控诉起来,“咱们崔家自是比不上徐家世家勋贵,但崔家保家卫国,即便圣人也曾褒奖,怎么到了徐小姐口中便成了旮旯角出来的?”
崔宥芮很聪明,徐曼颍明显是在嘲讽她一个人,但她直接将整个将军府拉进来,徐曼颍的话就成了辱没功臣的话。
可她也很傻,提及圣人褒奖将军府一事,还在宫中说,难免不会让人觉得崔家恃宠而骄,若是再落到圣人耳中,更是得不偿失。
崔宥眠心中冷哼,老夫人真觉得崔宥芮能代替她为将军府带来荣耀?!
崔宥芮的反驳,徐曼颍只一句话道:“原来将军府就是这般倚仗战功的?”
说完,也不顾其他,向宁雍屈膝一礼,直接带人施施然离开,崔宥芮这才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崔宥眠一直无动于衷,见徐曼颍离开,也起身,来到宁夫子面前见礼后,诚心道:“夫子是圣人文学造诣第一人,您的课,崔宥眠受益颇多,但崔宥眠更不该因一己自身劳您费心费神,今日便禀了皇后娘娘暂停课业,待圣人寿辰后再来叨扰。”
说到底,宁雍是因为崔宥眠受了皇后之命在此讲学授课,那么由她提出来暂停授课再好不过。
可怜的宁雍如临大赦,忙擦了擦额角惊出的冷汗,徐曼颍和崔宥芮的争执,他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有谁能理解,一个只知之乎者也的老学究,如何懂得朝堂暗涌。
崔宥眠离开墨学堂后直接来到昭仁殿,请旨在圣人寿宴结束之前回府居住。
皇后几番思量,允了她的请求。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宫东南门而出,一路上喜儿叽叽喳喳说着话。
“小姐,这宫里处处好,就是太憋闷了,哪有宫外自由自在来得痛快。”边说边挑帘向着街道两侧望去。
此时,正逢一座三楼高的茶楼开张,人群聚集,来了不少京中权贵,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小丫头提议道:“小姐,您看那里,要不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崔宥眠不大愿意,自打她毁容后便不喜在街头露脸,就在马车即将穿过人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茶楼里。
崔宥眠叫停了马车,改了主意。
“走,咱们也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