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韫北小声嘀咕:“阿敛知道不得把我灭了。”他推推卷在被子里的人,“快回去睡觉,我还要写卷子。”
“几点了还写?又熬夜,身体不要啦?不许写,和我聊天。”
“和你聊天就不是熬夜了?”
岳清卓不管,闹得他坐在床边和自己聊天,“弟,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啊?”
江韫北哼一声,“是,你霸占了我的床。”
“我说的是,舅舅舅妈没回来。”
“有点吧,”江韫北沉默一会,别扭地承认,“你说是不是养我比较费钱,他们才这么拼命做生意啊?”
“什么?”
“你看,我吃得多花得多,徐澄月说的,我还喜欢当散财童子,但他们从来没限制我花钱,还总担心不够,我以后是不是得少花点?”
岳清卓挠挠头,犯难了,阿敛没教他这个回答,要怎么安慰,只能凭自己感觉来,“我觉得不是吧,舅舅舅妈挣钱不光是为了生活,也是为了他们的事业,那谁为事业奋斗都是累的嘛。你看看咱身边几个长辈,都是事业心重的,俞叔还经常在国外呢,一年也回不了几次。”
江韫北细想一番,觉得不无道理,就这么被劝住。
“所以啊,别不开心,好歹我们陪着你呢。”
“知道啦知道啦。”
姐弟俩又聊了会,聊困了岳清卓懒得挪地方,就这样一个床上一个地上,睡了一夜。
三模过去,进入六月,离高考只剩一周。朝中作为考场,要提前三天清场。
今天是他们最后一个晚自习,照旧只有翻书声,笔刷声。
课间休息铃声响起,又戛然而止,“啪”一声,教室瞬间一片黑暗,走廊里应急灯亮起,勉强照进一点光。
老师们赶紧回到各自班级,通知停电了,晚自习可以提前结束。
换作过去,这样的事难得一遇,会被当做惊喜一样对待。但今天,没有欢呼,也没有人动,大家在黑暗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久,温沁笑了,“都不回去吗?明天还能见面呢。”
有人轻轻地吸鼻子。
“欸——”梁嘉和敲敲桌子,带起气氛,“这算学校送我们的考前礼物呢。”
话落,杜可颐立马接腔:“巴啦啦能量,呜呼啦呼,光!”随后撤开按着手机灯筒的手指,“温温,最后一个晚上,就别收手机了呗。”
一片哄堂大笑。窸窸窣窣,有更多手机亮起来。
温沁也打开自己的,“不收,不过后门的同学记得掩护,主任来了立马报告!”
“收到!”
“那同学们,接下来,咱们是背篇古文呢,还是唱首歌呢?”
当然是唱歌!
挥舞着手机小小的光束,他们从《不想长大》唱到《童话》,从《一直很安静》唱到《一千年以后》,从《知足》唱到《小情歌》,从《曹操》唱到《三国恋》,从《听妈妈的话》唱到《稻香》。
如果不是主任赶来,或许他们可以唱到天亮。
“没唱过瘾,考完去KTV吧!”有人提议。
大家继续哼着歌,大声应好。
最后一天上课,老师们没再讲题,而是将各种考试玄学和非科学验证纯靠运气的小技巧倾囊相授,总结下来几句话:不要留空,听力注意转折词,题不会背的所有公式都写上去,字尽量好看,老师会给辛苦分。
每一句叮嘱,都期待能为他们挣多几分。
离校前要布置考场,教室里装满学生们所有家当,一次带不走,学校腾出走廊尽头的空地,给他们暂时放置。
桌子靠墙一张张被叠起,书本试卷一堆堆累成和桌一样高,两样东西占了三分之二的走廊。
最后一点东西搬完,梁嘉和说:“走吧,他们要围封条了。”
徐澄月没动,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把他们日夜陪伴的伙伴给遗弃了。
“走吧。”江韫北陪她站了会,拍拍她的肩膀,“考完试再来接他们回家。”
徐澄月弯起嘴角,“好。”
他们往回走,身后走廊柱子框出一片晚霞,橘红,耀眼,在慢慢落下。
两天考试是大晴天,徐澄月记得很清楚,因为前两年都下了雨。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他们由父母一路护送,通过检测,进入考场。
试卷从密封袋内拿出来,几个小时后又被装进去。
徐澄月在的考场,老师特别有仪式感。贴上封条后,她笑着,轻声和他们说:“同学们,恭喜你们。”
之后是狂欢,无尽的狂欢。
有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有人球场上尽情奔跑,有人打开封锁的柜子,有人常驻拳馆,有人在谢师宴上和老师称兄道弟,有人在同学会上告白……
他们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
深夜,狂欢退去,万籁俱静。
江韫北接到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