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月被他逗笑,说那会她其实紧张得手心冒汗,但是看见清卓的伤,就什么也管不了了。
江韫北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一来一回,说了好一会,说得徐澄月犯困,迷糊着说得和岳清卓一块睡。几人回到隔壁房,徐澄月在岳清卓身边躺下,挽着她胳膊,被子一盖就睡着了。
四个男孩找了两张凉席,铺在地上,将就着也睡过去。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大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见他们醒了就招呼他们吃饭。
徐澄月面对阿爷和江菀时,还有些不自然,期期艾艾地想道歉,却听小菀姑姑开口:“澄澄,昨天谢谢你,你很棒,帮了姑姑和清卓。”
责骂变夸奖,徐澄月一时有些无措,但没忘问岳冬的情况。
提起他,阿爷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的,也不顾餐桌礼仪了,把碗筷掷出声。
江菀说他没事,就是喝多了,早上已经清醒,她请了律师协商离婚的事,这回他再不同意就上法院了。
为离婚闹上法院,以徐澄月对小地方的了解,一定会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一向好面子的阿爷没有反对,小菀姑姑也一脸坚决,她笑了,轻轻抱一下她,说:“姑姑,你好勇敢。”
江菀一瞬眼红。
打伤岳叔一事最终还是没能瞒过阿嬷,但令人意外,阿嬷这次并没有责骂,瞧见她胳膊的擦伤,还特地跑药店买药给她换,只在换药时骂:“呸,真不是男人,打老婆孩子,迟早遭报应。”
阿嬷年轻时性子就泼辣,老了更甚,激动起来骂人仪态难免不好看,但此刻,徐澄月却觉得她的阿嬷好可爱。
倒是父母对这事颇有微词,不是为她打长辈,而是她单枪匹马为朋友出头的性子。并非板正教育,而是循循善诱,叫她知道帮助朋友是应该的,但要会分辨处境和自己的能力,不能不管不顾。
徐澄月一一应下,不敢反驳,但在最后依旧是告诉父母: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她没法看着流血的岳清卓而无动于衷。
父母对视一眼,叹声气,也没再说什么。
经这么一遭,几人也没了出去的心思,加上俞麒八月份要去北京参加钢琴比赛,俞澍让他提前过去练习,成绩出来前就得走。
接到这个消息时,俞麒正和朋友们看《仙剑奇侠传》,正好切到胡歌正脸,俞麒指着说:“刚好看完结局。”
不咸不淡的一句,看不太出情绪,江韫北只当他和自己假期懒得学习一样,安慰很快就考完了,随便应付一下。
俞麒“嗯”一声,继续看向屏幕。
晚上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到有些烦躁,手一扬,将裤子丢进行李箱,恰巧被来找他的徐澄月看见,他有些难为情,在他们面前一向是冷静稳定的。
徐澄月假装没看到,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收行李了。
“没什么事,就收了,找我有事吗?”
“嗯,烤鸽想找你。”她将烤鸽塞到他怀里。
对烤鸽从敬而远之到愿意触碰到喜欢,俞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改变的,总之就是某一天,徐澄月把烤鸽丢给他,他能够照顾得很好。他摸着烤鸽毛茸茸的身体,又掂了掂,问小家伙最近是不是又重了。
“重了两斤,已经比真鸽子还要重了。”烤鸽不乐意地喵呜几声,徐澄月捏住它脸晃,玩了一会,又从兜里掏出另一只烤鸽,“这回就让这只烤鸽陪你去吧,你就当,就当,是弹给烤鸽听,不过放心,这回它不会再在你琴上拉屎了。”
俞麒手握住另一只烤鸽,端详许久。从没和她说过厌恶某件事,她也从没说过是如何发现,好像他们默契地借助烤鸽,建立了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于自己多年的喜恶,连最亲近的父母弟弟都未曾发现,被一个人这样放在心上,他是感动的。
就像初识,她也与旁人不一样,准确分辨出他和俞麟,这样的特殊对待,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他很庆幸,当初没有推开徐澄月。
“好,收下了,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啊,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这只烤鸽是我随手练习之作,不能代表我的正常水准。”
俞麒看着脑袋有些歪的烤鸽,忍笑点头。
外头俞麟在喊吃水果,两人一道出去,俞麟扔过一个盒子给哥哥,说是韫北送的,让他去了北京无聊打发时间。
没见到人影,俞麒问他去哪了。
俞麟:“找阿敛踢球去了,我吃撑着,没跟去。”
这边球场上,江韫北把足球当出气球,一脚一脚踢得极狠,不看到球鲜血淋漓撞上球门不罢休似的。
方之敛和他绕着整个足球场跑了一小时,抵不过他惊人的体力,要求中场休息。
江韫北也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
方之敛细心察觉好友心情不佳,也不拐弯,直接问出来。
江韫北话到嘴边,始终觉得矫情,不肯问出来。
方之敛何其了解他,“和澄澄闹别扭了?”
“也不是别扭。”
“那你生什么闷气?”
“我哪有生气!”慌张的人用大声掩盖心虚。
“哦,不是生气,那是什么?”非得大晚上喊他出来疯狂踢球,他是准备去给清卓换药的。
“就是,就是,”江韫北磨磨蹭蹭,终于找到借口,顿时理直气壮,“烤鸽我是买的,凭什么和俞麒亲,我抱它它都不给抱!”
“啊?”
“对啊,就是烤鸽,也不知道徐澄月怎么教唆的。”
方之敛深感无语,在路灯照射下,留给他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