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嫁给他的头十年,儿女生下来了,他又没有营生,是最艰难的日子,只能勉强度日,还要遭受亲友间的嘲讽和冷脸。
后面他出头了,前倨后恭。
这也怨不得那些人。
仓禀足而知荣辱,衣食足而知礼节。
他的女儿想要一个嗣子,有的是人家把新生儿送过来,但是不知荣辱,不知礼节的人家,他们的儿子不能要。
这个嗣子的后面,要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缠连。
“这事我知道了,不可再与旁人提及。”
一个女子想要脱离男人的凝视,男人的掌控,男人们不会轻易答应,女人们也不见得,会喜闻乐见。
所以此事一旦说开,就要迅速达成。嗣子立刻抱养过来,定下母子名分。
床帐里,谭慕妍也在和郑焞说这件事。
郑焞咽不下那口气,已经要对谭逖动手了。妻子贪财?有的是官宦之家,丈夫做出廉洁奉公的样子,妻子在后面收尽了好处。夫妻一体,丈夫安家立业,有教妻的责任,那么妻子的品行,就是丈夫的品行,妻子的贪婪,就是丈夫的贪婪,妻子的过失,也由丈夫承担。但是郑焞是很好的倾听对象,准确来说,是谭慕妍说什么,郑焞都喜欢听,他道:“怎么说起这种事?”
谭慕妍也很无奈,道:“一开始不要管,就不管了,管了就丢不开手,不然,没有善果,我会觉得可惜。”
郑焞在摸谭慕妍的耳垂,肉肉软软的,很好摸。
谭慕妍缓缓的说,道:“我问过了,芳时是怎么上京的?她是随单家人上来的,单家人,是我牵线搭桥,让他们认识的。单家,着实不能说,是一帮好人……‘好人’这两个字,也不能苛求,人善被人欺,指望他人做好人,其心也不纯。单家,想要求娶芳时,列出来的男子,也是族中出息的人了,芳时孤身之意决绝,我怕求而不得,单家的人,心生执念而强求,往小了说,违拗了芳时的心意,一个不慎,伤了我们两族的情义,不若用事实来表明心迹:已经有儿子了,就不需要男人了。”
“是吗?”郑焞突然就生气了,一手撑在谭慕妍的耳后,支撑起身体来,生气蓬勃。
谭慕妍哇呜一声懊恼。
她也认错,认一时嘴快把人惹着了,她又烦恼,这个人多大的人了,和阿羔是一样的,就是有了孩子们,也不能越了他去。
嘴上说说也不行。
谭慕妍揽过郑焞的脖子,嘴巴比阿羔更甜,道:“你不是凡夫俗子,你是最重要的,我的最爱,孩子们,只是因你而爱他们。”
谭慕妍都觉得肉麻了,郑焞是听得很受用,很满意了。
谭逖再去吏部候见,打了一个来回的功夫,就回来了,脸上怒不可揭,宋氏正在对镜梳妆,四十好几的人了,也是爱俏的,用着价值不菲的妆粉,怕谭逖看出这样一盒价值不菲,她还舍弃了原来精致的粉盒,用一个粗陋的盒子装着,真是,花个钱也不痛快。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宋氏手上在收拾着妆台。
谭逖先不理她,在屋里翻箱倒柜,把他们带回来的行李都翻了出来,没有找到,眼睛盯住宋氏收纳胭脂水粉的妆盒。
女人的胭脂水粉匣子,天天就摆在妆台上,他是不留意的,宋氏天天看着,时时看见,重要的东西,放在显眼的位置……谭逖这么想,人就扑过去了,推开宋氏,把这个榆木匣子全部拉开,里面妆粉盒子,胭脂膏子,青黛,额黄,匣子里一个个盒子,谭逖不耐烦,整匣子倾倒出来。
宋氏啊的叫出来,心疼死了,知道女人的这些东西,贵起来能有多贵吗?与金银玉石等价!像上等的额黄,就是玉石磨出来的啊。
谭逖把东西都倒出来,盯着匣子研究。
宋氏人在打颤,道:“老爷……”
谭逖留意着宋氏的反应呢,见她如此,匣子高举过头顶,狠狠的摔下,随着匣子四分五裂,藏在里面的银票,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