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定的父母六十六,六十七岁了,这个时代,若是能奉养父母过了七十岁,子孙们就有孝名了。
谭诩得了这件差事忙忙碌碌,几天不着家,又卖了一块地,腊月二十二晚上说,明天去大榧庄勘核地界,估算地价,巡视佃户,若没有问题就签订买卖契约。
谭慕妍也很感兴趣,道:“我也去。”
田桐不同意,道:“你定亲了,好好在家待着。”
谭慕妍俏皮道:“爹爹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儿子少的意思,我也不是吃白饭的,爹爹就把我当儿子吧。”
谭定倒是赞同,笑道:“让她去吧。她连这样的事都没有经办过,往后进了郑家,这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我们给孩子的见识有限,也只有这样了。”
谭慕妍欢快的和谭诩去商量明天的路线了,商量早一个时辰出门,他们经过黄田镇,给她点时间去谭芳时家里看人。
这里要说几个地理位置了,他们雅溪县,在婺州府的东北方向,映珠又在雅溪县城的东北方向,不过,整个雅溪县城的位置就是偏的,在整个县城的西方,黄田镇在映珠的东北方向,那个大榧庄,又在东北,靠近绍兴府的边界了。
第二天,谭诩谭慕妍坐了一辆马车,带了武绿,樊肱,朱本,夏纪,还有另外十个健仆出发了。
同村人看见了,也不会觉得这个排场过分了,大家知道,这次谭定要收一处四五百亩的地,原来地里的佃户,主家要先拿出实力震慑了,以后才好顺利收佃租的。
映珠村,是小地主的聚居地,这个小,就体现在各家手里的田产,零零散散,没有势力也没有足够多的田亩,可以在自己的田地里建一个庄子的程度,一个庄子基本要成块五百亩的好地以上,大榧庄的级别,算是最低的了,勉强够上。
谭定家里之前还没有过一个庄子,这样的大事,谭定不亲自办,倒交给次子练手,村里人说谭定心大之余,也说谭定是个好父亲,是真心在培养孩子们的。
而另外的十个健仆,这里细说一番,这又是郑焞留下的人,倒不是给谭慕妍出行增加排场,谭慕妍出去,都是轻装简行,出了门去,就是一行路人,谁知道谁,郑焞这次一共留下了二十个人,倒不是护人,而是护住放在谭家的聘礼。
财不外露。
以谭定的家境,过多的钱财不能展露出来,免得招来了宵小,但是聘礼又不得不宣扬,所以留了二十个人,十个在谭定家的周围警戒,十个在秀屏镇郑焞买的宅子里休息,也是白天黑夜的两班倒着,守了十天,这会儿雅溪县婺州府道上混的,都知道了那笔财富是有人把守的,自不回来偷盗撩虎须,如今谭慕妍带走十个人,另外十个人就住进了谭定家里,严密的把守门户。
顺路拐进谭芳时家里,谭慕妍见到了那个小姑娘,十二岁,长得平头正脸的,身体都没有长大的,扁平的身材还没有发育好呢。
她的左额头发际线的位置结着一块血痂,说是要落下一个拇指大的疤,这点没有什么,头发披过去就遮住了。下面也还没有养好,谭芳时一直让她在床上躺着,说要好好躺一个月,她才能安心,谭慕妍来了,也是带谭慕妍去床边见她。
谭芳时还是透露了一点风声给她了,她坚持跪在床上,向谭慕妍磕头,目光期盼,这是愿意跟从谭慕妍的意思。
谭慕妍也很满意这个人,其他无所谓,谭慕妍只看中一个人大变以后的精神气,如谭芳时,当时还活死人一样的,过了很久,南下游玩了一路,到了家门口才振作起来的样子,这个小姑娘破了魂的伤悲是没有的,她还是她自己,只想尽快好起来,去挣钱,去吃饱饭穿花衣,给自己挣出好日子。
这人就可以要下来了,谭慕妍和谭芳时说好,等人伤养得差不多了再来接人,换个环境,谁又知道谁,走出去还是全新的人生。
马车悠悠的晃,谭慕妍思维发散,在想疤痕的事情。
没有一点不留疤痕的体质吧,只是伤得深浅和个人自愈能力的体质问题,王莲莲住过医院的,手术划破了结缔组织,是个人都要留点痕迹的,但是郑焞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像个带毛的动物。
对,谭慕妍在三十张皮毛里参透了带毛动物的这个特征。
自然界只会比人类社会更加残酷和血腥,但是一身身皮毛,就没有一个伤疤,疤痕是人类失去了毛发以后,进化中自己优化出来的产物。
不过这会儿谭慕妍也没有想得再深入了,还拍打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要对着郑焞胡思乱想了,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和她一样的人类,怎么可以把他想成一只带毛的动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