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稳当个临安引魄使,你又何苦再为了他犯下这等灰飞烟灭的罪孽?”
瓈扶擦了擦嘴角的血,撑着地费力站起来,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对刚赶来打发了将他重伤的崔钰的玄卿大帝道:“他不能枉死,他怎么受得住枉死路的苦?”
“不过是转瞬投胎,你再寻他便是。”
“不一样。”
“执迷不悟!”玄卿大帝无奈摇头。
瓈扶苦笑,问:“帝君何苦再三救我?让我消失不是更省事?”
“你道我同你一般执迷?不过又是一个执迷人的委托罢了。”
“委托?”
玄卿大帝没有告诉瓈扶那个“又一个执迷人”是谁,他只说自己去找东岳大帝下下棋,游说个十天半个月给瓈扶这个冥界已经容不下的鬼差求一个散仙的身份,让他三魂升天洗了这七魄造下的罪孽。
亦不知过了多久,瓈扶承这散仙身份的恩在天界相安无事,也受这身份的累,不得下凡。
天界彩云再美也不敌腰间这根经历了五百年风雨的红绳,这些铃铛至今还是蹭亮,时隔五百年好不容易又响了几回,怎可再做回哑巴?
这腰铃还是五百年他亲自给自己系上的——
那是人人都向往的盛世,女儿丰腴开放,男儿侠骨雅髓,京城里从不缺将相佳人,京城外的人十有八九都要来这里长住,不求功名傍身,但求一览繁华。可惜昙花向来只有一现,奔向繁华盛京的人们又怎么知道大难临头是哪一天?
(五百年前)
“小青蛇,你就跟我一起在这睡一晚吧,”男子正值弱冠,身着灰紫色圆袍宛如云游道士,腰间系着的红绳上挂着的五只银铃从来不会因为主人的动静发出任何一抹声音。他将手里的竹篮放在供奉神灵的台前,微微掀开一点盖在篮子上的花布,抽出三根香转给道观里供奉的东岳大帝上香奉果盘。
小青蛇从篮子里钻出来,游下供台,道士见了便问:“小青蛇,你要回家吗?”说罢,他无奈笑了笑,自嘲道,“也罢,你也听不懂我说什么,去吧去吧。”他的目光跟着小青蛇移动,只见它游到柱子旁停了下来,他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诧异发现柱子后的黄帘幕下藏着个人。
应该是躺着个人。
道士见他玉冠束发,锦衣加身,容貌俊雅,一看就是个非富即贵之人,如今昏厥在此想必不是失了盘缠就是病魇缠身,只要不是土匪小偷,还是得救的。
“兄台,醒醒?”道士量了量他的额颈,并未发热,便摇了摇他。
小青蛇见他躺尸,便游到他腿边张口就来,道士眼尖,立马拿顺手带来的果子堵住了它的嘴。
“小青蛇别闹。”
小青蛇这才觉得无趣,游到一旁盘旋。
“兄台?”
这是瓈扶第一眼看见他,迷离间这个面容清秀犹如佛光傍身的道士将他从寒冷的黑屋中唤了回来。
“你醒了?兄台可是遭难?还是鄙人吵醒了兄台小憩?”
瓈扶坐起,意识尚未清醒,望了望四周有些陌生的环境,低头看见道士腰间的红绳。这是什么装扮?他第一次看见有人,不,是有男儿把铃铛和红绳系在腰上当装饰的。
瓈扶望着铃铛出神,伸手去碰了一下,铃铛发出一声响让他有些受惊。
“咦,这原是个哑铃的,怎么响了?该不是认你做主人了?”
瓈扶见他说笑的时候身上好像会发出橙色的光芒,那是赤子之光吗?他生在贵胄之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净的笑容。
“你干嘛看着我出神?”
“瓈扶。”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道士愣了愣,反应过来,道:“啊,我叫林羁。幸会幸会。”
瓈扶伸手要去解下林羁的腰铃,林羁见状起身后退,尴尬笑道:“兄台,虽说这铃铛碰到你会响,但目前这还是我的东西,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