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乘此举,在千保看来无异于肯定,他狠狠捶地,堕下两行泪。
“父亲喜欢什么女人不好,怎么偏偏是仆兰氏呀!难道才过了十年,父亲就把阿叔,姑母,还有妹妹全忘了吗?父亲不仅锦衣玉食养大她,大闹宫宴,父亲也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甚至封她为公主!”
“妹妹可没享过一天公主的福,受的苦,却一点不比仆兰悔少!要我们将仇人之女当作手足!儿子做不到,也不信这世间有人能做到!”千保说完,抱头痛哭。千乘被戳到痛处,欲言又止。千佑听的也是两眼泪汪汪,嘀咕道:
“父亲还让她平安活过十二岁了呢...”
飘到千乘耳朵里,他顿时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哑口无言良久,才吐出一句:
“够了,好歹是我亲封的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对女眷下狠手,至皇家颜面于何地...反正你们不得再下此狠手,都回去反省罢。”
抛下话,千乘径直走向室内,内心惴惴不安,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偏殿有处小池,以备帝王休沐,千乘自己倒没怎么用过,如今给了仆兰悔用以疗伤梳妆。
侍女端出来的毛巾上有血迹,千乘以为他重伤,推开门走进去。仆兰悔正拿帕子,小心翼翼的去够自己背上的伤口,突然有人碰到他的鞭痕,吓得往水里缩去。
“仆兰悔...你没事吧”千乘跪坐在水池边,仆兰悔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蜷缩身体,千乘让他过来,自己帮他清理,仆兰悔才慢慢展开四肢。
刚刚泡了水,仆兰悔的头发全湿了,长长的头发像乌黑的缎子一样浸在水里。倒也奇怪,千乘明知他不是女子,却生出一种想回避,怕诱惑的感觉。
“疼吗?”千乘问,仆兰悔摇摇头,撒谎,千乘看到他嘴唇都咬破了,却更加不敢直视他。
“疼就说出来。”
“陛下,我好疼...”
“哪里疼?”千乘从别处收回视线,问。仆兰悔拉住千乘的手,引他去摸自己背上的鞭痕,千乘眸色暗下来,仆兰悔突然起身,献上一吻。
少年吻得很轻,也不知道开口,只是在千乘嘴上笨拙的磨蹭。比这更让千乘惊讶的是,自己居然想要回应,本能的抿了一下,他尝到腥甜的味道。
仆兰悔以为得到了千乘的默许,双臂攀上他的颈脖。千乘失去的力气又在此时找回,他清楚不能再继续下去,一拳打在仆兰悔面门。
“你在做什么?”
“陛下...”
嘀嗒!仆兰悔不可置信的盯着滴落的鼻血,比起血,千乘的态度更让他呼吸不过来,好像从没见过千乘凶恶的一面。
他早该见过,在最开始就见过,那晚千乘提剑血洗了整个王宫,却对藏在柜中里的一对母子存了错误的善念…
错误的故事,错误的孩子,还要纠缠出多扭曲的感情?都应该在一开始就结束。
“告诉我,你刚才想做什么?”
“我倾—呃!”话还没说口,就被千乘紧紧掐住脖子。他早就察觉仆兰悔对他异样的感情,却没想到少年会真的喜欢上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是我太纵着你了,才让你放肆到这个地步。”
仆兰悔喉咙被制,鼻子也被血给堵住,不受控制的表露惧色,瞳孔逐渐放大。千乘松开一点,将他的头扭向镜子的方向。
“看看你,看看你自己”
“除了这张脸,你有什么?”
“还敢靠近我,难道不知,我们是血债累累的仇人么?”
“我能让你生,就能让你死。不要再犯蠢了,知道吗?”
他嘴里灌满了自己的血,艰难的吐出几个浑浊的音节,千乘松手,仆兰悔趴在浴池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千乘推门出来,老太监窥见里面的景象,也是大吃一惊。千乘吩咐人把仆兰悔收拾干净,从今往后,禁止他再进宫。
让仆兰悔待在长榴到底还是不安全,千乘认为他未必会自找麻烦,千保千佑却难说。于是隔了几日派人传旨,令仆兰悔即刻动身前往封地甘陵,下人通传仆兰悔求见,千乘同意了。
一抹素影踏入大殿,仆兰悔的鼻子还没养好,垂头不敢直视千乘。千乘也有心晾他一会,两人僵持了片刻,还是仆兰悔先沉不住气。
“陛下,仆兰悔知错了...”
“先动手的是太子,你何错之有。不过你年纪也大了,未曾婚配,还常常出入宫闱,对你我名声不好。”
“...”
“不然,还想让我把你许给千容不成?”千乘假装漫不经心的举起奏章。
“我怎敢痴心妄想。”他说,眼睛却望着千乘,如怨如慕,红了眼眶。
“娘这些年身子不好,常常生病,医师说,是伤心郁结所致,我怕这一去,就再见不到娘了,不知陛下可否...”
“不允。我不是还准你们互通书信么。”
“陛下”仆兰悔憋着泪意,再三恳求,千乘心意已决,一摆手。
“你怎能这么狠心!”仆兰悔暴起,悲愤的喊,一回生二回熟,都在千乘意料之内,让左右拉他下去。
“我会让你后悔的!千乘!你早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