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几声女子克制的抽气声,水流更快了,千乘直接掰开柜门。
只见一女子憋得脸通红,比千乘之女将将大一岁,体态娇小,才能蜷缩在柜中。见他举刀,未长开的倾城玉貌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露出怀里的婴儿。
千乘只是一个眼神就吓得她魂飞魄散,北朝民风彪悍,从贵族到民间,都有女子主持门户,料想她并非官宦之女,甚至可能不是北人。仆兰亭不止滥杀,也常命太监搜罗美女。
与女儿相差无几的年纪唤起了千乘怜悯之心,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发现。可那女子怀中的婴儿,毫无疑问是仆兰氏的孽种。
她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微微直了直腰,合眼,豆大的泪珠沿着脸庞汇聚在下巴上。新生儿还一无所知,悠然自得的吐着泡泡。
千乘吸了一口气,用刀锋挑起襁褓,女子见刀没往自己身上来,惊呼,握住刀身,血液顺着凹槽滴落,望他的眼里都是祈求。
骨肉相连,那婴儿若有所感,眼珠转向千乘。正僵持不下,莫名被婴儿咯咯笑声打断了。
“这是儿子还是女儿?”
千乘问,女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收刀时又划了她一刀,痛得激灵,才嗫嚅回话道:
“儿...儿子”
战火烧灼的千府,族人横死的模样,与眼前纯洁无辜的稚子在千乘脑海里来回拉扯,天人交战。若是女儿还好,可他的女儿...刹那间,千乘如被闪电击中。
种种血恨,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恶毒的念头。
仆兰亭的六子四女已死,剩下嫁出去的,在封地治理的,宗室,都逃不了。那么面前这个孩子,就是仆兰亭仅存的血脉。比起一刀杀了,千乘要让仆兰氏的列祖列宗看着,他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活着却永远绝后。
“不对,这是先帝的公主,要记住了。”千乘微微俯身,女人呆若木鸡,见他好像有意放过,才点点头。
““她”有名字了么?”
“还,还没有”
“悔,就叫悔吧”
“仆兰悔。”千乘伸手抚了抚婴儿的眉间,命人将母子押进掖庭狱。
以帝王之礼下葬千平,仍以皇后之礼下葬是连氏,事已至此,群臣劝千乘登位,他也没有过多推辞。
便改年号为长运,封甘全为通事郎,梁远为靖关将军,其他有从龙之功或参与战事者,皆有封赏。
后宫那边,千乘追封刚烈护主的娄姬为贵人,找回失散的王姬,念她通情达理,封左夫人,代掌中宫事。追封长女为长公主,册立长子千保为太子,千佑为晋王。追尊父亲为太祖,兄长为世宗。
待国内稍微稳定,千乘率领群臣,举行郊祀,他抬头望向浩瀚苍穹,不懂仆兰亭和方士究竟看到了什么,要杀千乘全族,或者只是排除异己的借口。不管怎么样,千乘应符了,他不但威胁了社稷,还颠覆了社稷。
千乘命人供上羊肉,撩衣下拜,虔诚祈祷。即要他做,千乘就要做得比仆兰亭,比所有人都好。
至此,故事又开始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