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有人奉了茶上来,浓郁的茶香溢了个满堂,温靖招楚楹坐了下来。
“数十年前,徐州城兴起了一端祸事,不知为何天降恶灾,平白无故地叫人丧了命,城中大乱,前任县令郭大人着人来相看,才知是邪祟降下的祸端。”温靖缓缓开口道。
“平常的邪祟定不会有如此能力,能有如此之力的,怕是阶级不低。”楚楹蹙眉道。
“确是如此,但那邪祟只是掠城而过,不知去往何处。”
“而后这灾厄宛如疫病,起初的症状只是人身上会泛起青紫,并未有其他不适,但随着日子渐长,便是口吐鲜血,浑身疼痛难耐,到最后之时,便是丧失意识,不省人事,最终撒手人寰,这种症状因人而异,有人一两日便去了,有的人却能坚持一月有余。”
“城中请了不少大夫,也来过不少修道者捉妖师,但都无济于事,这疫病便连绵不绝地延传下去,郭大人怕祸及外城,便下令封锁城门,百姓们求生无门,又无法逃脱,便起了争乱。”温靖叹道。
“可有上报朝廷?”楚楹问道。
“朝廷还尚在稳固之期,只派了一拨人去追那邪祟,另一拨人便来了我们这里帮忙,但仍旧没有找到源头之处。”
“那时我才刚过及冠之年,怀揣着一腔热血来此上任,未料竟见证了这民生疾苦,可悲可叹哪。”温靖忆起了往事,眼底不禁染上了悲色。
“竟是如此,那后来呢?”楚楹问道。
“那时已经死了大批的人,几乎全城的人都染上了这病,连我也不例外,本以为命中难逃一劫,未料清缘大师特意来此,为城中相看。”
“他研究数日,用灵力为百姓缓解苦难,而后道出了解毒的法子,但这法子损伤颇大,为防止民乱,郭大人决意不将这法子外露,就这般僵持了半月有余。”
“可这法子,还是被有心之人泄露,没过多久,疫情未减,民乱四起,徐州城早已无法完保。”
“朝廷也无法,只得死闭城门,打算弃了徐州城,郭大人谎称有了其他法子,想要停止民乱,决意以身犯险,请来了千年老妖。”
“妖?”楚楹惊道。
“没错。”温靖点点头继续道,“妖本就是天地所生,奇门怪术不知凡几,还真有了办法,但他却有个条件。”
“要解决如此大一件事,想必这条件是不简单的。”楚楹道。
温靖却没道这条件,只是叹口气:“当时情况本就危急,我们没得法子,只能应允,那妖的确厉害,按照他的办法,疫病的确可以解除,只不过脖颈上的紫是无法去除的,但这也无妨。”
“我和郭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为以防万一,徐州城还是暂时封闭,只从外头派人来出力,本以为日子会好起来,未料没过两日,就有人来报,有许多百姓身上化了脓血,血洞大的吓人,但却不疼,只是看着吓人。”
“最骇人的是,那些人的记忆渐渐流失,常常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最后便是成了行尸走肉,只见其人,不见其魂。”
“我那时年轻,吓得不知所措,却见郭大人和大师也双目呆滞,我可从未见过那样的他们啊。”
“我知道了,沾了脓血便会传染。”
“徐州城门注定无法打开了,没过多久,郭大人也记忆缺失,渐渐不知人间几何,但由于受了反噬,最终不幸离世。”
楚楹听着听着,心中却有了疑惑。
“时间久了,我便发现被感染的百姓们不会死去,永远如傀儡一般活着,这场疫病是无解的,大师给了最后的方案,便是将他们困起来,永不现世,为防世乱,将徐州城重建,封锁消息,将这场祸端埋入地底下。”
“便是那座山。”温靖淡淡道。
“这些年山中封锁,常有好奇者想要闯入其中,大师在这场灾祸中元气大伤,只能立起结界防那些生了病的人出来,对闯入者却大多以警示作用,若是他们非要闯入,也无妨,出得来便出来了,出不来的染了脓血,也便只能留在那里了。”
“那我师傅呢,他去哪里了?”楚楹小心翼翼问道。
“大师查到那邪祟去了邶城,便一路追了过去。”
“邶城?”
“邶城便是如今的凤城,因为那时邶城藏了邪祟,怕起动乱,便换了个好寓意的名字。”
楚楹心底一阵思量,仿佛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将这一团乱麻要解出来。
“我明白了,多谢县令大人如实相告。”
只短短不过两个时辰,楚楹便经历了入狱到出狱的过程,心中大体也有了方位。
日头正盛,可谓是个暖冬,新一轮的生活又已开启,这街角繁华的热闹之地,当真是看不出当年的惨状。
楚楹举起手来轻唤道:“大人。”
红绳瞬间显现出来,牢牢地挂在她的腕上。
楚楹笑了笑,转而传符纸给若莹道:“阿莹,现如今已到徐州,暂有事耽搁两日,望早日相见。”
符纸慢慢消失在她手中,化为灰烬飞往天边,而腰间的锦囊里,清澈纯净的明珠微微晃了晃,又归于宁静。
“大人可有听见县令说的话?”楚楹笑问道。
“听了个大概,但不全。”沈槐安倚靠在墙边笑道。
“我本就总觉疑惑,先前在往生之地显示师傅曾来过凤城,现如今在徐州又逢此事,时间也大差不差,正巧碰上了,想来源头便是凤城的那个女子,亦或者是更为厉害的邪物。”楚楹思量道。
“至于往生之地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亦或者是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童谣和祭祀,也许是那邪物的源头所在。”楚楹又道。
“有件事,我倒一直没有与你说。”沈槐安听她说完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