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嘟囔两句,却还是听了爹爹的话,乖乖去添衣裳了。
楚楹不禁笑笑,继续赏雪,忽而蹙眉问道:“掌柜,令郎身子不好吗?”
“是呀,从小就不好,药就没停过,不仅是个药罐子,还是个吞金兽,这次回家就可以好好生活了。”掌柜打趣道,眉间染上笑意以及微弱的愁绪,眼神也不禁有些黯淡。
楚楹心里有了考量,从灵海中拿出一枚铜板,递了过去:“您若不嫌弃,可收下。”
说完还怕人家起了防心,解释道:“这是有高人开过光的,佛光庇护,能兴阳气,助长气运。”
“权当护身符了。”楚楹笑道。
掌柜的看那铜板净澈透亮,还刻着不知名的符号,忙推了回来:“多谢姑娘,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犬子也不会收的。”他又补充道。
“姑娘如此有善心,于我们而言,已是件极为喜悦的事,想来选在今日闭店,倒不为是个明智的选择。”掌柜的和蔼笑道。
“是我唐突了。”楚楹听此勾唇笑了笑,便将铜板收了回来。
二人闲谈了一会儿,便等来了沈槐安的马车。
看得出来马车不大却足够温馨,车夫将马车停在了门口。
沈槐安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见楚楹站在门口,只是眨了眨眼,随后下了马车,朝着这里走来。
楚楹见状,便回头想要和掌柜的再说几句话,就见少年披好了衣裳走了出来。
“姑娘要走了?”少年笑问道。
楚楹点点头,打趣道:“便不叨扰你们闭店了,可以早日回家去。”
少年豪气地笑了出来,便抬手道:“那就祝姑娘旅途愉快!”
楚楹却笑着迈上前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案上道:“方才的早食竟忘了给钱,幸好想起来了。”
“无事无事。”少年摆摆手道。
此时沈槐安也走了进来。
“告辞。”楚楹笑道,站在沈槐安的身旁。
“告辞。”沈槐安竟也朝他们告别。
父子二人在门口摆摆手,朝着他们挥手,楚楹上了马车走出了一段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道:“也祝你们的归家之途顺利!”
“当然啦,有机会欢迎来我们南乡玩,那里可美啦!”少年将手作喇叭状大声道。
楚楹绽开笑颜,回声道:“知道了!”
马车越行越远,直至不见了踪影,掌柜的才笑道:“走吧,臭小子,去收拾东西回家了。”
“嗯。”少年有些无所谓笑笑,又认真道,“回去了,就再也不出来了。”
掌柜的屏了声,安静地转身进门,眼神无意间看见了桌上的东西。
他愣了一瞬,走上前去将它拿了起来,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少年也发觉了,迈上前去,顺着自己老爹的目光看去。
手心上是一枚清澈透亮的铜板,似未经世事磋磨,纯净的像如今这个少年一般。
马车上楚楹心里一阵阔然,那个铜板也是她自小带在身上的,说是护身符,其实也是一个法宝,可做阵化符,可不知为何,她竟甘愿给了那对父子。
只不过是刚见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其实你自己也需要那个东西。”沈槐安突然没头没尾开口道。
楚楹身为修道者,本就更容易招妖魔邪祟,此时又灵力匮乏,空有一身武力也无法自保,此时无论是护身符或法宝都是极为需要的。
马车上烧了炭,暖和地让楚楹面色也红润起来,她眸光潋滟,肯定道:“我知道,可他比我更需要。”
“我能感觉到,他的病气很重。”楚楹声音低了一些。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沈槐安淡然道。
“他还很年轻,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应当有更为辽阔的天地。”楚楹道。
沈槐安听她这样说,反而沉默了。
楚楹终于沉沉开口道:“我曾跟着师傅修习引渡之术……”
“他的时间不多了,对不对。”
沈槐安抬眸看她,见她眼间的殷殷,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灾病之命,能活到十八已是幸事。”楚楹自己说了出来。
事实上她在听闻掌柜的话后便学着师傅算了一卦,可无论如何重复,得到的也只是这个结果。
这时她反倒希望是自己学艺不精。
“他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归于故土。”沈槐安终于开口道,“这对他而言也是件幸事。”
楚楹终于笑了出来,却是无奈又释怀的笑。
能怎么办呢,命数如此,纵是沈槐安也不能改变。
那便只能祝他们,余生安康幸福,能够在记忆里攀下无法剥离的美好,这也是一件幸事。
楚楹忽地想起来,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了,越天。
越天越天,越过天命,长命百岁。
可命数最是难改变,谁又能轻易逆天改命,度过劫难,功成圆满呢?
也许真的有人吧,楚楹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