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人群驱散开来,露出了那只公鸡的死相。
它的身躯较别的公鸡要大许多,虽然满身血污,但还是可见其毛发浓密鲜亮。
这本是一只极为美丽的公鸡,身上却有数不清的划痕,死状极其惨烈。
楚楹呼吸一屏,不由得想起了先前那只公鸡。
“大人,我想去中庭看看。”楚楹低声道。
沈槐安点点头,便与她缓缓离开了这片嘈杂,移到了一个角落中。
楚楹本想直接施个隐身术跃墙而进,沈槐安却一把拉住了她,竟对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可以说的上是……
狡猾?
还没等她会意,沈槐安迅速两手施术,点了什么东西出来,随后直接拉着她跳了起来。
楚楹在空中匆匆回头一看,那点出的东西竟是两个与他们模样极为相似的傀儡,此刻正坐在近处的空席中谈笑。
好厉害的术法!楚楹不由得惊了一下。
二人只一瞬便落了地,这是他们从未来过的地方,青松挺立,壁灯高挂,却并无一人,反而寂静得紧。
倒是与外头的热闹截然相反。
楚楹觉得奇怪,慢慢地往前走去,沈槐安在身后却不动,反而四处张望了一番。
面前有一扇与这府邸极为不相符的破旧木门,上了铁锁,楚楹上前去查探一番,发觉这里设了一道结界。
她退后两步,想试试破开,却感到沈槐安握住了她的手臂道:“我来。”
随后他再上前迈了两步,两指竖起,置于眉心,再往旁轻飘飘地一甩,那锁便自己脱落开来了。
而后木门忽地朝两旁打开,露出了里头的模样。
这里边空间很小,红烛相燃,最正中的案台是一些牌位,墙上两边贴着大大鲜艳的“囍”字,两旁还有许多张木椅,桌上摆放着甜糖,花生等等。
这是一间堂屋,看起来是拜堂成亲用的。
只不过却看起来如此寒酸。
楚楹微微诧异,想要凑近些看看那上头的牌位名字,还没开始走便见有人堂内另一侧迈了出来。
他已经褪去了那黑色衣袍,整齐端庄的束发,面带慈祥的微笑,正是城主。
“来此之前可想好了?”他温和道。
什么想好了,楚楹蹙眉,觉得有些奇怪。
“想好什么?”她问道。
那城主却不答,只是笑着,好一会儿才道:“你过来,我与你说你师傅的事情。”
楚楹皱了皱眉,一时间是说不上来的怪异,她看了看沈槐安,见眼前的人依旧身姿挺立,没有回头看她。
“时间紧迫,你若再不过来我怕是没时间了。”城主似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无奈道。
这时沈槐安终于回身看她,瞳孔中隐约泛着岑岑光泽,眼神却是犀利的。
他在暗示楚楹。
楚楹愣了愣,还是没有抬步,而是先开了灵眼,打算先看看究竟。
琥珀色的眸子睁开,流光波转,清明圣洁,却看透了这空荡荡的中庭。
立于堂内的城主虽面目带笑,身上却散发着不同于之前的层层阴邪之气,这股气息就如千万鬼魅立于他身后,蚕拢涌动,绝非善类。
“你怎还不过来,你不想救你师傅了吗?”他再次开口道。
楚楹面色不动,显得冷静自若,她开口道:“您叫什么名字。”
“什么?”他的笑意凝滞了一下。
“我认识你,我记得你。”楚楹脑袋冷静,一开口便是试探的话。
她哪能记得这城主,不过是想试试他。
“我记得,那时我在南岸渡口长大,您与我父亲,是好友。”她语气自然道,仿佛真的在述说从前往事。
“的确如此,但这不重要了,我如今被人所控,所剩时间已然不多,你师傅一事只能你一人知道。”他点头后又摇头道。
“快过来,没时间了。”他的眉头紧皱,面露苦涩,似是在忍受非人之痛。
楚楹却面色微沉,她自小便是在溪水村和普陀寺长大,从未去过什么所谓的南岸渡口。
城主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
沈槐安淡淡开口道:“纸人作伴,血洒点泪,灾厄共鸣,是为大凶。”
“我看到了你的过去。”他眼眸漆黑一片,显得极为鬼魅。
城主却不恼,反而笑了笑道:“那又如何,你真以为你能拿我如何?”
“冥界的小公子,阎王爷手下的一把好手,却忘却了自己的死因,连自己的身世也被抹去。”
“你不知道,可我知道。”
“你可曾遗憾自己为何不早早过了孟婆桥,入那轮回池,反而要成为这天下的一个傻子,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城主面目愈来愈狰狞,原本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尖细失心的女人嗓音,她似是在疯狂地仰头笑着,笑声在空中回荡。
楚楹听的耳朵不禁有些难受,同时隐约听见了前院的人纷纷惊慌失措起来,呼喊声连绵一片。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沈槐安,见他面目阴郁不耐,眼神杀气十足,已然在发怒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