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视线仍不移,楚楹才忽地意识到了什么,黑袍人站位为五角各一点,红袍人位于最前方领头,她若要站进去,便只能站在五角中心位置。
楚楹这么想着,便挪动脚步站到五角中心去。
刚站好时,领头的红袍人一声清脆嚎亮的呐喊打破了这片宁静:“开坛!”
声未落,周围的黑衣人便弯身屈膝,干脆地跪在了地上,楚楹也忙学着他们跪了下去。
“行参神礼!”
红袍人一声落下,便自己也跪了下去,左手持一铜铃,右手位于胸前,随后便弯腰俯首,一副虔诚模样。
他开始晃起响铃,铃声清珑,刹那间风云飘摇,摇得树枝摇曳,流水急湍,仿佛神真的在接受他们的拜见。
在清脆悦耳的铃声下,所有人都将右手放于胸前,俯首躬身,而之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晃铃。
楚楹等人也一直没有起身,她平静地跪在地上,静静等待着下一步的发展。
按理说,参神礼完毕,便是献祭奉香,最后便是侍神。
果然,当铜铃停止晃动时,一众人也将身子挺了回来。
红袍男子依旧在前方不回头道:“请信使奉上祭品。”
祭品,是被盖在红布下的东西吗?
楚楹心念一动,试探性起了身,周围人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放心地站了起来,径直往红布处走去,此时只有微风轻拂,掀起一点布角,但依旧不辨事物。
楚楹凝眸,神色认真起来,并做好了遇到奇怪东西的准备。
她攥紧红布,手上用力,径直掀了起来。
意外的是,没有什么她所想的奇怪东西,而是鸡。
数量庞大的公鸡,每一只都色泽光亮,顶着一硕大鸡冠,身量虽没有方才见到的大,但也不小。
但这些鸡都不是活鸡,它们双眼无神,四肢僵硬,被挤在这一方笼子里,脖子上无一例外划了刀痕,此刻血迹未干,还在往外渗出,流得笼内尽是一片血腥。
楚楹皱了皱眉,按祭祀规则来看,祭品都应有三牲三禽,此时却只剩一禽。
但这里是往生之地,不合常理也是应该的。
笼中忽地起了火,滚烫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泛起阵阵浓烟,飘向天际。祭品们在烈焰中模糊了身影,渐渐不辨全身。
与此同时,香烟在空中丝丝缕缕缠绕起来,与浓烟相混合,渐渐消散开来。
红袍男子已在神案的香炉中插入了三炷香,并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着。
楚楹见笼中火势已不可控,便过来继续跪着,红袍男子此刻也开了口。
是祷告词。
“今日祭告天地,祈求神灵,祭琼浆玉液,三牲五鼎,吾等惶恐,献微薄之礼,愿我朝时和年丰,昌盛无穷,愿我臂下百姓,安居乐业,生者无忧。”
这男子一派真诚的言语倒是也有些打动了楚楹,仿佛的确是真心祈福。
依男子的言论,此人应当身份不低,位居高者,还有一点,便是这三牲五鼎,但从方才这祭品上看,是完全不相符的。
随后祷告词念完,红袍男子端起一壶酒,颇为豪气地往地上倒去。
倒完依旧是一片宁静,大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楚楹只感觉腿都要跪麻了,才有人陆陆续续起身。
红袍男子带头向索桥处迈去,一群黑衣男子也紧随其后,楚楹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当越过索桥时,本应是大门的地方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阶梯,众人拾步往下迈,周遭只有风声鸟鸣,显得有些安静了。
渐渐的,当长阶出现了尽头,前方一道模糊光影显现,红袍男子径直迈了过去,不见了身影。
楚楹也试着穿过去,当到达光影的另一边时,天色依旧暗沉无光,较之不同的是,并非空无一人,街道旁竟有百姓走动。
这是长乐街,他们直接回来了这里。
红袍男子再终于开了口:“诸位今日着实辛苦,李某在城主府上设了宴,望诸位能来赏光。”
城主?楚楹心念一动,他就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城主。
“实为份内之举,城主之宴,自是要去的,待我等休整一番后,再登您府。”其中一名黑衣男子弯下身恭敬道。
城主点点头,随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帷帽,便往头上一戴,转身走了。
剩下的一众人朝楚楹礼貌颔首,便往反方向走去。
楚楹愣了愣,刚想跟上去,便意识到,她是信使,与他们不是一众人。
罢了,她叹口气,现如今应当找找沈槐安和安七在哪,或者去城主府参加宴席。
这时,一声低语传来:“信使,您心不纯,会冒犯神明的。”
什么声音,楚楹皱皱眉往回看去。
什么都没有。
“走吧,趁神明没有发怒之前,断了你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