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了一下追了上去。跟上单老师后,我悄悄跟单老师说:“明天扣黄鳝,去不去?”
“到哪里去扣?”
“你跟我走就是了。”
扣黄鳝必须去水田和河边。这事小时候干得不少,自从上了初中基本就没有做了。现在重新做,还是有难度。掏了好些洞,有的是田鼠洞,有的就是空洞,鳝鱼一条也没有。开头还有几个老师跟着,比如李老师等三人,可一连几天空手而归后,就没有人愿意跟着我们了。
“要不花钱买吧。”单老师说,
“不行,我答应过叔叔阿姨不花钱的。”
我当时成了一个泥人,身上脸上,连头发上都是泥。
“要不你先上来洗洗。”
“没事。”
第四天终于在一片靠山的大水田里,逮到了鳝鱼,一条足有一斤多,真肥。那天就逮了十来条。
“真逮到了!”
单老师跳了起来,
“真逮到了!”
“要不要摸一摸?”
“哎呀,好像蛇哟。”单老师伸手碰了一下,
“它会不会咬我?”
“它没有牙齿。”我说,“它吃淤泥,细土,比较温顺。要不要再摸一下。”
单老师伸出手,我也伸出手,轻轻触在鳝鱼身上。
“你看是不是特别滑?”
“是滑。”
“它表面有一层涎水。”
“是吗?”
“是。”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小时跟着那些大人呀,大孩子去扣过黄鳝,他们告诉我的。”
“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
“没有吧?”
“没有?你大姐说你有一次把一个铁弹丸吞下肚了,把你爸妈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
“我们见过你大姐呀,妈妈和你大姐很投机,聊得很开心,你大姐说了你很多事。”
“尽是糗事吧。”我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全是,也说了你妈妈的事。说你那时才8岁,家里那时没有人照顾你,你大姐已经成家,在离家五十多里的地方上班。你二姐又到临县读工农兵大学去了。你三姐到镇上读高中,你爸是大队书记,官不大,会议特别多。你就一个人,中午放学的时候回来还要自己做饭,还要喂猪。”
单老师不说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当时我们正提着一框鳝鱼往回走,
“你吃过不少苦,是吗?”
“也没有那么多,都过去了,比起有些孩子来,我还算好的,至少有饭吃。”
“是吗?”
“是。”
过了一会儿,单老师说:“妈妈说,你这些经历让你从小就很懂事自立,不像我,娇惯得很。”
“如果可以的话……”
“什么?”
“我想娇惯你一辈子。”
我们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
我逮到鳝鱼的事在学校传开了,学生兴奋得很,一下课就跑到食堂来看——我把它们交给李师傅喂起来了。
“还真大真肥!”
“起码有六七年了。”老师们也来看热闹。
“妈哟,这么大这么肥。亮哥,你真能呀。”我跟李老师说了地方,
“我们也去扣。”
李老师几人兴冲冲地去了,可败兴而归。
“亮哥,奇怪呀,我们怎么就一条也没有逮到呢?我们起码扣了几十个洞。”
我说:“小时候没有扣过的,肯定不行。你就是找对了洞,明明有黄鳝,你也逮不到,黄鳝很聪明,警惕性很高,一条鳝鱼它的出口起码有三四个,不容易逮到的。小时候没有扣过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