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岸不假思索道:“有钱人。”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心理方面有没有隐疾?”
“他让我觉得我心理方面有隐疾。”
好吧。晨晓揉了揉头发,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这应该算是一种文艺通病,晨晓想起她的一个高中同学,后来留英攻的美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ins上说,啊,完成了这个作品,我想我可以去死了。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活的好好的。
吃完一份炸鸡咖喱饭,岸岸说还要回公司加班。晨晓也要回家整理采访稿。两人拎起包包,打算各回各家,晨晓的手机又响了一次。
岸岸一看,还是那个号码,说你就接吧。
晨晓依旧挂断,上次银行也是这么给我打电话的。
岸岸点头,上次外卖员也是这么给你打电话的,我猜他都想用炸药包把你家大门给炸了。
晨晓给了岸岸何北晨的联系方式,“我想你们一定很有话聊。”
岸岸笑了,“把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给我,你可真想的出来。”挑挑眉,“这是不打算谈了?”
晨晓仰天长叹,“我是没有恋爱的打算了,都是骗人的。”
别了岸岸。晨晓回家洗了澡,热了杯蜂蜜牛奶,窝在杯子里整理稿子。十点钟,睡觉闹钟准时响了,晨晓编辑备忘录,发现有条未读短信。
【晨晓,明早十点钟,我在漫咖啡等你。】
是智颖。
晨晓直挺挺倒进枕头里。
-
翌日。
晨晓看着镜子里形容枯槁的女人,头发毛躁躁,嘴唇干裂,眼周还微微发着青。
昨天沈杰英闯进她梦里来了,他又架起了他那副黑墨镜,背着一个登山包,他告诉晨晓他要走了。她问他去哪里,他没有回答,转身走了几步,背影一淡,然后就消失了。
今天睁开眼,晨晓觉得乏极了,心里也絮絮的不耐烦,现在就连眼皮也跳起来了。
晨晓摇摇荡荡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智颖已经来了,也是那么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应该是久久没有睡好的样子。
“你来啦。”智颖磕着眼皮,把焦糖玛奇朵往晨晓手边推了推。
晨晓甚至听得见她的指甲落在杯子上的敲击声,非常清亮。
她端起杯子,浅浅地啜了一口,杯子落下的时候,她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她的嘴唇也轻微地颤抖着。
“晨晓,”智颖迎着晨晓的目光,看进去,“我想你一定从我表哥的姨妈那里听到过什么。”
晨晓一下愕然,不知道智颖接下来会说什么,更不知道具体指的是哪句。
“那都是真的。”
她猝然抬起眼睫。
这还不是日头最歹毒的时刻。窗外,街地面是一片响当当的金色——响当当有如震荡的锣,晃眼就令人头晕目眩的颜色。飞驰过的汽车掀起一阵热气浪,热气浪裹挟、冲撞着行人与花草建筑,一层层花草叶油油地、慢动作地招摇、翻涌。窗玻璃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在高温的热浪里折射似的扭曲。晨晓端凝着不动,但感觉自己的神经与意识正处于极端饱和的状态,聚焦在头顶的位置,仿佛下一瞬就会爆破开来。智颖的话在耳边摇摆、融化、浮沉。她的双手围着马克杯,马克杯里堆满了咯吱咯吱而又嘶沸着的冰块,脸皮下肌肉开始震颤,终于按束不住表情。
一个她全然没有联系起的因果。
她从未预料过的故事。
所以他那个时候是那个意思?
晨晓终于找到了她的手,擎起杯子,抿了一口。
智颖也抿了一口咖啡,“我不是想让你原谅他,也许就像老话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只是想,也许你再见到他时可以劝劝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到工作室了。”又叹着气,说:“失去使命感是比没有使命感还糟糕一万倍的事。”
说完,智颖提起包包出门了。
晨晓在座位上坐了很久,后知后觉地移出了咖啡厅。
走过一个转弯,她又后知后觉地听到了手机里促急的手机铃声。
晨晓木木瞧了一眼,按下接听。
她没有等到那边聒噪完,忽然狂躁地喊了一声:“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