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域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撞见木头搭建的天花板,阳光从半开的木头窗户外斜斜地照进来,一盆矮矮的仙人掌种在窗台的白色塑料花盆里。
随着视线的逐渐聚焦,他的意识也逐渐回归,霎时间回想起在医院被突然绑架的事情,额角冒出冷汗,猛地从木头制作的小床上坐起,警惕地观察周遭的环境。
“你醒了!”仙人掌后突然冒出一个带着银耳坠的少女,她趴在窗台上惊喜地盯着宋域。
宋域蹙眉,开门见山地问:“沈瀛呢?”
少女单手撑着下巴,“沈二没事。”
宋域并不放心她的话,翻身下床,匆匆穿好鞋子就准备出门,然而,他还没走两步,脚步开始虚浮,“咚”的一声撞上放着洗脸盆的木架,吃痛地倒抽一口冷气。
少女立即跑进屋,伸手扶起他,焦急地说:“你快点躺回去,这段时间千万不要下床。”
宋域凝视自己的双腿,紧张地问:“你们究竟给我下的什么药,为什么我现在不仅无法走路,就连对疼痛的感知也非常敏感?”
少女坐进旁边的椅子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身上的药是我们组织的秘药,专门用来放倒发狂的公牛啊,野猪啊,可能他们没有掌握好剂量,让你吸入的多了点……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药没有成瘾性,等过药效散掉就好。”
宋域抬眼看她,眼中充斥着浓烈的厌恶,问:“你们就是贺台?”
“贺台?”少女一脸迷茫,“我们组织叫做连盘,不叫贺台。”
“连盘?”
“沈二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吗?”
宋域摇头。
少女想了想,半信半疑地盯着宋域的脸打量,“你真的是宋域吗?怎么感觉和信息里所说的不符呢?”
“什么信息?”
“按照我们收集到的消息,沈二对你应该非常信任,经过组织内部的评估,你应该是最清楚他事情的红色人物,理应被组织抹杀掉。”
宋域越听越迷糊,“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少女说:“既然沈二没有告诉你,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你,他的辈分在我之上,我不能越级相告。”
宋域好恨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朦胧感,但根据少女所说的话,大概能够判断出这个叫做连盘的组织沈瀛也在其中,并且沈瀛在组织里的地位并不低,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稍微松掉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沈听泉,听见的听,泉水的泉,”沈听泉站起身,“你的私人物品已经被‘卫官’收起来,在组织里的这段时间,你就别想着出去,等着时机成熟,组织会放你离开。”
“我要见沈瀛。”
“你暂时见不到沈二,他有事情需要处理。”沈听泉说完,端着洗脸盆推门而出。
接下里的几天,宋域除了能和沈听泉聊几句,就是偶尔能通过窗户看见走动的身影,他看出来这里是一处不知道具体坐标的苗寨,住在这里的人都戴着银耳坠,应该是身份的象征,就像一种特殊的标记。
他不断向沈听泉打探沈瀛的消息,试图从只言片语中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但是沈听泉跟个人精似的,死活都不愿意透露分毫。
渐渐的,宋域惊喜地发现药效似乎已经退散,试探着下床走几步,并没有出现头晕眼花的感觉,胳膊又朝着桌角撞去,那种钻心的痛感不复存在。
叮叮叮。
这是沈听泉耳朵上的银耳坠摇摆的声音。
宋域立即跳回床上躺着,闭起眼睛,装作还没有好的废物模样。
沈听泉站在窗户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没有进来,似乎只是想要确认他是否安分地被困在那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片刻后转身离去。
宋域听见耳坠的声音远去,猛地睁开眼,迅速穿好鞋子,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赫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在某座山的半山腰上,一条澄澈的河水流淌而过,吊桥连接两边,挨挨挤挤的苗族高楼伫立在这里。
他看见沈听泉下楼的身影,动作利索地跟上去,与她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听泉似乎没有发现他,在迷宫般的楼里穿梭,宋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跟上她的步伐,只见她穿过一条狭长的临山长廊,走进一座气势宏伟的圆形建筑里。
宋域发现那座五层高的建筑似乎是整个苗寨的中心,高大的木门两侧挂着火红的灯笼,正上方有一个刻着字的木头牌匾——
【陆氏祠堂】
宋域心想:这里的人不都是姓沈吗?怎么会写着陆氏祠堂呢?
他思索片刻,提脚迅速穿过长廊,闪身进入祠堂。
祠堂里面很大,比起其他地方四四方方的天井,这里是圆形的天井,中央用水泥砌有一个非常大的圆形高台,周围都雕刻着细致的花纹。
宋域凑近去看,发现那不是普通的花鸟虫鱼,而是绘制的人物故事。
不等他看完全部的故事,顿觉背后一凉,敏锐地觉察出有浓烈的杀意逼近,立即侧身躲闪,余光瞥见一道冷冽的寒光刺过他的耳畔。
转过身,持刀之人正是在医院里绑架他与沈瀛的黑衣人。
黑衣人调整好动作,又举着刀刺向宋域。
宋域想起在自己窝窝囊囊地这里躺尸数天,还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最重要的是居然连自己老婆在哪都不知道,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赤手空拳地与黑衣人展开搏斗,恶狠狠地问:“沈瀛在哪里?”
黑衣人哼哼几声,冷冷地看着他,招招都朝着他的脸上去划。
宋域更加气愤,落在黑衣人身上的拳头完全没有心慈手软。
黑衣人在他发疯似的攻击下,逐渐处于弱势,最后被宋域看准时机,一拳打飞了手里锋利的刀,他准备去捡,宋域的动作比他更快,一脚踹在他的腹部,把他踢飞四五米远,砸裂了高台一侧的巨大水缸。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宋域弯腰拾起地上的刀,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压在他的胸膛上,锋利的刀刃抵住他的脖颈。
宋域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告诉我沈瀛的位置。”
黑衣人的呼吸猝然一凝,紧张地盯着宋域冰冷的双眸,一股嗜血的杀意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上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如果你不说,我会割开你的静脉。”宋域又把刀向前压去,鲜红的血液从黑衣人的伤口里流淌而出。
“唔……”
终于,就在黑衣人命悬一线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宋域的头顶传出,“放开他。”
宋域循声而望,看见在第三层的位置,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而他的身边站着的人正是进入这里的沈听泉。
沈听泉并不意外他的到来,静静地盯着他看,眼里流露出一抹赞许。
宋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丢下染血的刀,从黑衣人的身上起来,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提脚朝着楼梯口走去。
沈听泉站在三楼迎接他,双手环胸,倚靠在墙壁上,嬉皮笑脸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依附在沈二身边的菟丝花,相比其他人而言只是有钱了点,没想到还有点能耐。”
宋域懒得不理会她,绕过她径直向前走,进入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过多繁杂的陈设,方才站在外面的老者此刻正端坐在椅子里,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请自来的宋域,既不恼怒,也不惊讶,仿佛对宋域的前来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