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作恶多端,上天没有轻易饶过任何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两日后,躺在病床上的“何妍妍”颅内感染严重,还是没有熬过去,被迫进行了第二次续命的手术。
护士急忙打电话联系了正在公司进行大洗牌的老高。
老高闻言,立即抛下手头的工作就开车奔来,一路上闯了两个红绿灯。
火急火燎地抵达抢救室时,何妍妍已经被推了进去。
他仅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签署了一份手术知情同意书,并且缴纳了前前后后所需的全部费用。
他心神不宁地在抢救室外静坐了几分钟,眼睛时不时掠过青白色的大门,握着手机的手紧攥着。
片刻之后,他慢慢吞吞地从座椅上支起疲惫不堪的身子,扭头打算离开却撞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熟人。
他一惊,竟毫无觉察到身边凭空多出的一人,“沈先生。”
此人正是以一种审视目光凝视他的沈瀛。
沈瀛推着轮椅缓缓向前挪动,停在了距离老高两米的地方。
即使比老高矮一截,在气势上却并不输与他。
目光冷漠,声音不咸不淡地讲:“高秘书,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老高在沈瀛审视的目光下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职业的敏感度告诉他此刻应该走为上策,赔笑着说:“公司正处动荡时期,我担心出乱子,需要尽快离开。沈先生有什么事我们约个时间再聊吧。”
他提脚就想要绕过轮椅的轱辘朝外走。
或者更确切的说——
是逃跑。
“不用很久,几分钟就行。”
沈瀛抬手扭转轱辘的方位,丝毫不给老高逃避的机会,霸道地横在了路中央,阻挡了老高前行的脚步。
右手指头点了一下老高腿边的座椅,强势地示意老高坐下。
一时间,老高没了辙,只好重新坐回位子上。
硬着头皮对上沈瀛的视线,在心中暗自祈祷。
沈瀛的问题犀利,就像利刃一般直插要害,“何敬华在遇害前,是否向你提过什么重大事项?又或者是要你转交过某份文件?”
老高的笑容猝然一凝,像是被北风刮了一脸的暴雪,将表情硬生生冻死在原处,“没有,何董从没……”
面对他的矢口否认,沈瀛没有相信。
“我调取了你的通话记录,在何敬华遇害前一个小时,你曾先后向两个人拨打过电话——何妍妍与周君扬。”
他亮出前天拜托李小海去打印的一份老高的通话记录,展开在老高面前,上面的白纸黑字清楚明了,并无造假的痕迹。
老高:“……”
“但很奇怪,就在通话结束后不久,何敬华就因为这两人的联手迫害而身亡,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老高匆匆刮了一眼,视线像是躲闪直刺向他眼球的尖针般的飞速闪走,“我只是有些事宜需要向两人沟通,这没有问题。”
沈瀛折叠好通话记录单,进一步逼问:“周君扬作为何氏的总代理律师,你向他沟通并无不妥,但何妍妍并不属于公司内部人员,你需要向她询问什么?”
“何小姐是何董的女儿,自然而然是下一任继承人,她有资格了解公司的情况。”
老高在风起云涌的职场混迹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即使心中没有底,表面上也能稳如老狗。
沈瀛不恼火于老高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单手撑住脑袋,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但据我所知,何敬华并无想女承父业的意思,更多是另立他人。”
老高干笑几声,“何氏说到底是个家族企业,何小姐作为何董的独生女,早晚会成为下一任掌权者。”
“正因为何氏是一个家族企业,所以不会扶持一个阿斗上位,”沈瀛又从身后变出一叠厚厚的资料,捞起第一张纸挑着念了几句,“何启明,男,三十六岁,何氏子公司负责人,工龄十年有余,在岗年间为公司创下过上亿的收入,业务能力出色,最有意思的一点是——他是何敬华的亲侄子。”
老高心下“咯噔”一声,瞳孔剧震,藏在背后的手指轻微抖动,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
“他应该是何董早些年就培养出来的人选吧。”沈瀛一字一顿地说着肯定句。
尽管是在光线充足的白天,老高也感受了步步紧逼的压迫,手掌心冒出冷汗,“他是何董培养出来的人这点没错,但也只是为了帮助何小姐更好的管理公司。”
“既然如此,那就是我想错了。”沈瀛笑了一下,可惜眼底不见半分笑意。
然而——
就在老高长舒一口气时,他毫无征兆地再次开口,“那你这么着急给公司大换血是什么意思?”
老高刚提起的一口气又硬生生卡在喉管,差点被他自己噎死,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而且这些被你急匆匆撇走的人都是跟在何敬华身边打拼十多年的老人,他们不是被你改换部门,就是打发到子公司任职,”沈瀛筛选出余下的资料里的几个人,粗粗刮了一眼,“既然你说是要协助何妍妍掌权,留下这些人不是更有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