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面试官在与求职者对话一样，琴酒和两位新人之间的第一次会面也称得上是双向评估的过程——当然，黑衣组织的干部并不觉得对方有评估自己的资格，哪怕绿川瞬与安室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将警惕性拉满。

两位卧底先生一头扎进无序的漩涡中，战战兢兢不敢露出丝毫破绽，他们见过了许多游走在各处的法外狂徒，却没见过哪怕一个，身上的黑暗气息能与面前的男人媲美。

“安室透，波本威士忌。”琴酒仍旧秉承着言简意赅的原则，他的目光隐藏在散落的额发后，扫过两人时没有停留哪怕一瞬，“你去朗姆的情报组报道。”

“而你，”他加重了声音，“绿川瞬，苏格兰威士忌，恭喜获得代号。”

“现在，跟我来。”

安室透……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波本了。波本和苏格兰不着痕迹地对视过后，一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然后目送着他的同伴跟身着黑风衣的男人缓缓离开他的视线。

在新锐作家浅川君看来，甚至还有点悲壮的味道。

……似乎又有全新的情节可以添加到小说里了呢，可喜可贺。

而两个小时之后，苏格兰关上了据说是‘只有他自己和琴酒知晓’的安全屋的门，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苏格兰在短短的两个小时知晓了他未来的直属上司代号为‘GIN’，组织的高级代号成员之一，是他们这批被召回日本的新人的最终考核官，换而言之，也是给他们安排那些乱七八糟任务的罪魁祸首。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二人分别之前，琴酒与他进行了一段姑且算是……较为日常的对话。

日常到几乎可以称之为职场前辈给予新人的忠告。

“看起来你跟波本之间的关系非常僵硬。”这段对话的开头始于琴酒的询问，他仅仅像是关心下属人际关系的上司一样殷殷叮嘱，“听起来可不是好事。”

苏格兰是个聪明人，他在对方话音未落时，大脑就开始疯狂运转。他相信琴酒并非无的放矢，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意人际关系的类型，所以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代表他和波本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什么破绽？还是仅仅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思维的活跃也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他反射性地露出了稍显尴尬的笑，轻声道：“给您添麻烦了吗……？抱歉，我只是觉得自己与他不太合拍。”

“和我无关。”

琴酒定定地与苏格兰对视了近十秒，直至对方脸上的笑容几乎无法维持，才大发慈悲地打破了极为尴尬的气氛，“你需要与情报组的成员打好关系。”他在‘需要’这个词上加了重音，“组织内部没有同伴情谊，为了避免得到虚假的情报，甚至在执行任务的途中遇到某些与情报不符的危险因素，你必须跟他们保持哪怕是表面上的友好。”

“当然，”他在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可以试着与波本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我相信他会是很好的朋友。”

琴酒很少使用诸如‘可以’‘大概’‘或许’之类的不确定词汇，但偶尔的偶尔，他也会多出些许恶趣味，比如说调动苏格兰的情绪，最好让赢得第一阶段胜利的卧底先生们绷紧自己稍显放松的神经，至于这些话让对方究竟如何提心吊胆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毕竟他也仅仅是个想看后辈笑话的乐子人罢了。

苏格兰沉思了许久，才掏出组织统一配备的手机。打开通讯界面，联系人也只有寥寥几个，置顶号码属于明面上与他相性极差的波本。

【恭喜获得代号，接下来请多多指教，波本——Scotch】

而彼时刚刚结束与朗姆通话的波本也沉默许久，半晌，他同样予以回复。

【同样，多多指教】

和蔼长辈朗姆先生语重心长地叮嘱他的新属下，哪怕他与苏格兰之间的相性度达到了负数，也要想方设法与对方保持最基本的友好关系，因为对方是琴酒的直系队员。

费尽心思营造出了二者之间恶劣气场的卧底们此刻突然有了努力皆付之东流的错觉，只是无论如何……如今的事态发展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比如说他们终于可以借着‘打好关系’这一理由光明正大地互相联络，只要看起来仍旧是利益相关，组织的高层便会乐见其成。

琴酒：愚蠢的后辈们，只是在给你们创造有利条件而已。

情报部门真的会因恶劣的私人关系，转而将错误的情报交给行动组成员吗？如果真的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等待他们的可并非降职减薪，而会是更加可怕的后果。哪怕是基于这样的理由，他们也不可能给同属于组织的成员使绊子，也就是波本与苏格兰刚刚接触真正的黑衣组织，无法窥见琴酒本质上的目的罢了。

基安蒂与科恩并不在意自己又多了几个同事，在他们眼中，能够活下来的同僚才是好同僚，获取代号并不意味着对方能够长长久久地活着。

更何况，他们又不搞职场人际那一套，大家都是独行侠，避免了无效社交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