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合格的打工仔,老板发言的时候要认真倾听、并且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正确的回馈,就算走神也无所谓,表面上的态度端正且不被发现端倪即可,要给顶头上司一种‘我十分重视这次谈话’的错觉,这是职场生存的必须要素之一。琴酒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设,这种人设可以在类似于这种跟顶头上司单独相处的场合省下不少力气,他又不愿意拍马屁。
只是一次普通的抹杀叛徒的任务,本不需要黑衣组织的首领亲自前来询问。不过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和另一位中年大叔在四处挥洒他们无处存放的慈父心肠,一副‘现在的年轻人真能干’的欣慰模样,让琴酒颇为鄙夷。
Boss也就算了,朗姆长得又丑又凶,摆出这幅温和的模样着实有些辣眼睛——幸好在行礼完毕后,他及时扣上了那顶黑色礼帽,才能遮住自己那双已经透露出不耐的眼。
归根结底,坐在椅子上的两个老家伙都是理智与野心第一、感情需要靠后的类型,就算如何将琴酒视为欣赏的后辈,但他们也只会让琴酒做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什么都不许碰。如果不是因为拥有自知之明的话,琴酒也不可能得到Boss的重用。
“坐吧,”那位先生温声开口道,“最近辛苦了,不过你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Gin。我将执行权交予你,并非是仅仅是为了铲除那些卧底与叛徒。”
他就像是任何一位为后辈担忧的老者那般,将自己的经验一点一点灌输给对面正襟危坐的银发青年:“朗姆负责情报,你则有支配行动组的权力,组织的大本营在日本,所以我们要将中心放在这边而不是大洋彼岸。”
“迄今为止你都做得很好,孩子。”他说,“接下来需要放缓你的脚步,我知道你讨厌背叛,但卧底——Gin,最近你过于急切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阻碍,有的时候无需尽早铲除。”
“去追查支持他们的机构,去探明他们传递消息的线路,然后透露出一点儿似真似假的情报。”
“他们想深入组织,就必定要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有的时候这群人干活儿可比真正的组织成员还要积极,这点完全可以加以利用。”
琴酒:……老东西,心真脏。
然而他下一秒摆出了不甚赞同的表情:“可是先生,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位先生抬手制止了琴酒的未竟之语,“让那些老鼠们清醒地沉沦在黑暗中无法触碰光明,不是比他们怀揣着理想与正义含笑而逝更加讽刺吗?”
“要学会利用人心,知道吗,孩子?”
“……我知道了。”
琴酒按了按帽檐,低声应道。
不得不说,跟Boss这只老狐狸比起来,他还有得学。顶头上司想要认真栽培他,他当然不会拒绝,无论如何,这些事儿对现在的他有好处却没有坏处。
琴酒非常清醒,他知道Boss和朗姆这点儿信任与温情全部建立在他足够听话以及好用的基础上,就算是所谓的‘被对方赏识而带进组织’,也无非是那位先生突发奇想试图雕琢一部独属于自己的优秀作品。他被老家伙丢进了组织的训练营摸爬滚打,对方还特别坏心眼儿地叮嘱教官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就是为了让所谓的钻石被打磨出光芒。他深谙掌控人心的精髓,从最开始就没放弃在琴酒身上倾注心血,所幸成果喜人,让他也自得于此。
“你向来不缺少敏锐度,Gin。”那位先生以一句称得上殷殷叮嘱的话语结束了这次对话,“继续向我展现你的价值,日本交给你与Rum,务必不要让我失望。”
Boss近日准备离开日本,去做什么、同谁去都是未知数。他向来深入简出,只有寥寥几人能够有亲自与他见面的荣幸,而这次,Boss显然不想让琴酒与朗姆跟在身边,如果有亲信陪同的话,除非对方身侧有其他护卫,否则就非贝尔摩德莫属了。
当然,不排除boss身边有其他未知的力量,琴酒向来不会去探查和boss有关的私事,他很有分寸。
琴酒很识趣地起身道别,朗姆跟他一起。他们两人站在门口,注视着缓缓关闭的大门,神色有说不出的庄重与严肃。朗姆是那位先生的死忠,也是对方的左膀右臂,关于这点,琴酒并不太过在意与朗姆之间地位的高低对比——后来者未必能居上,况且他也认为朗姆值得更多的信任。
“我将私人邮箱留给你,接下来我们需要合作。”朗姆与琴酒一前一后离开这处临时基地,中年人沉声开口,:“准备一下,阵,”他没有用代号来称呼琴酒,而是直呼其名,“那位先生需要更多情报——关于‘那里’,我手下的代号成员不太方便深入,还需要你帮忙。”
琴酒闻言神色一凝,颔首表示知晓。
朗姆先行离去,而琴酒站在原地片刻,方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口中,他不是沉溺于烟草的人,但偶尔——仅限于偶尔,他也期待着让尼古丁的味道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都说杀手不该让自己的身上带着明显的味道,但琴酒并不认为那群鬣狗能因为嗅到那一点儿烟味后就猛扑过来,更何况,他也不是专职暗杀。
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手下那群人是吃白饭的吗?黑衣组织的工资很高,既然拿了工资,就要乖乖干活啊!
伏特加还安静地坐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琴酒最满意这位搭档的一点就是听话,更何况,这家伙其实比外表看起来要聪明许多,总而言之,对方不是个蠢货和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