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塔,或者说小丑塔里面简直是一团糟。
到处都是蹦来蹦去的假牙,地上是各种各样拙劣的机关,墙壁上满是拙劣的儿童涂鸦,写满了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哈维只能认出来其中大写的“HAHA”部分,剩下的他都懒得去看。
正如之前所说,他对这些犯罪分子在想什么实际上完全没有任何兴趣。除非是为了抓住罪犯,或者是为了抹除犯罪——更多得,他只想把那些罪犯,带给受害者悲伤和痛苦的自私自利的混账全部丢上电椅。
特别是小丑这种。
事实上哈维不愿意称呼那个东西为小丑,虽然小丑可能是对他最准确的称呼,但是哈维就是想要拿一种更加蔑视的称呼去称呼那玩意——例如说紫衣服的一坨屎,或者说苍白的茄子之类的。
这种感觉在他被地上的小丑机关喷了一脸番茄酱之后到达了巅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在无处不在的屏幕里对他大笑道,这次屏幕对准的是他的嘴,整个牙龈在屏幕上显露出来,而他泛黄的牙齿和喉咙都一览无余。
“你觉得这很好笑是么!”哈维怒吼道,“你觉得这就和你杀死的两个可怜的警员一样好笑是么。”
“天呐,不要这么紧张,哈维。”小丑亲昵得说道,像是哈维才是做错事的那个,“别这么冷酷吧,嘿,看看你的周围,你可是在喜剧王国里!哈哈!哦,你不觉得你自己说这话,像是一块牙龈上的石头一样么,拜托,别当讨厌鬼,Just Open your arms!为什么不敞开心扉呢冷冰冰检察官,我敢保证你会成为一个绝佳的小丑的!”
“该死的疯子,你的那张脸真是越看越丑。”哈维把番茄酱从自己脸上擦掉,恶狠狠得说,“等我把你那一嘴烂牙给打碎,你就笑不出来了。”
小丑好像无休止一样的尖锐笑声确实停下来了,就好像一段交响曲突然终止了,就好像一直发出巨大噪音的机器突然停转了。明明假牙还在地上咯咯得叫着,世界却好像从来没有如此的安静过。
一瞬间,哈维的心里不受控制得闪过一丝恐惧,是的,恐惧。
这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也是人类对无法理解的,无法预测的东西,最下意识的感情,恐惧。
小丑那张笑脸依然在屏幕上清晰而恶心得印着,但是笑声却停下了。小丑像是中断了的机械轴玩偶,一步一步慢慢后退,直到他整张大笑的笑脸都在屏幕上。
双目圆睁,鲜艳的嘴唇的弧度像是要把下颚撕开,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已经尸僵的尸体。
“这可真是——对我的挑战不是么?”小丑一点一点转着头说道,“哇哦,台下的游览客突然对台上的选手提出质疑,这可是喜剧的高潮部分了,你猜怎么着,我对即兴表演也相当擅长。”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哈维皱起眉头,从小丑嘴里听到的话他半个字都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但是与此同时,一扇电梯门在他旁边缓缓打开,就像是刚刚进来时那样。但是比起那个为了适应嘴的造型,涂的通红的电梯间,这一间则是漆黑,被荧光的绿漆涂满了“haha”,每一笔一划都深刻而颤抖不已,像是被一个疯子刻上去的。
哈维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只有坚定和决议,他摸了一把藏在自己后腰那把枪的位置,毅然决然得走进了漆黑可怖的电梯间。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小丑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维思考过自己会怎么死去,这可能和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不符。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一个拥有璀璨未来的明星检察官,年轻英俊,前途无量,他的未婚妻吉尔达也温和善良,一个大美人——哈维爱她,毫无疑问,不是因为吉尔达的容貌。
他记得吉尔达答应自己的那天,吉尔达是怎样在烛光的摇曳下柔和得看着自己的眼睛,毫不躲闪,也没有像是电影里那样夸张得捂住自己的嘴巴。黑色的长发从她的肩边落下,衬着她的皮肤,也衬着她那件绿色的丝绸泡泡袖衬衫。
就像是她早就知道他会在今晚求婚,就像是她早就知道他会说爱她。
吉尔达伸出手,哈维颤抖着手指为她戴上戒指,不用更多的言语,也没有烟花和浪漫的小提琴,求婚的过程无比朴素。哈维知道她会同意,就像是吉尔达知道哈维会求婚。
哈维再次抬起头的瞬间,看着吉尔达,觉得哪怕老了,得了老年痴呆,吃饭的时候会拉在自己的裤子上,他都会记住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