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加快动作了,一切都该有个了结,现在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想逃离荒谬的现实。
戚闻上车后并没有看见司瑜,便问司机:“司先生呢?”
司机望了眼后视镜,恭敬道:“阿闻少爷,司先生正在家里处置叛徒。”
轿车飞驰回司家庄园的路上,天上像被人捅了个窟窿,银丝细雨骤然变成了瓢泼大雨。
天色已黑,客厅里却灯火辉煌。
一个穿着皱巴巴白衬衫的男人跪在客厅不停磕头,衣服和裤腿上满是泥点,狼狈之极。
司瑜穿着丝质睡袍坐在客厅正中间的沙发上,指尖夹着一只燃了一半的香烟,看向地上那人的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
身边站着的那一群,个个都是天域两朝元老,过来一同审问叛徒。
“白眼狼,是天域亏待你了?对方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活得不耐烦了,想死啊?”
“司先生!求您放过我,我女儿才四岁,查出先天心脏病,急需一大笔手术费,我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我不能坐牢啊司先生!求您饶了我!”
一名副手蹲下一把薅住他的头发:“你不肯交代你背后的那个人,我也很难办,司先生会认为是我办事不力。”
叛徒只是哭喊,一切都是徒劳。
“司先生,不如还是交给警方处理。”
“对,把他抓起来。”
司瑜没有给出回应,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的烟圈模糊了他的面庞,依稀能看见勾起的嘴角。
“阿闻回来了。”
客厅里的几个都认识这个被司瑜带回家养着的少年,不过司瑜常年藏宝贝似的把他藏起来,外人看不着,打听不到,自然不是很熟,只停留在认脸打招呼的程度。
“司先生。”客厅里这么多人,戚闻径直站到司瑜身边,没有一丝迟疑,理所当然似的,随后朝其他人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出乎其他人意料的是,地上那个叛徒看见戚闻的第一秒就变了神色。
“你——”
戚闻起初垂着眼,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后来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他,才皱着眉去看地上那人:“你认识我?”
他很确定他没见过这个人。
“不,不认识……”那人的眼神有些躲闪。
一个是狼狈不堪的叛徒,一个是光风霁月的少爷,放到一起同框都觉得违和。视线从这两人间扫过,司瑜却来了兴致,他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戚闻,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今天晚上撬开他的嘴,不要让我质疑你的能力。”
戚闻陡然抬眸,司瑜的眼睛是笑着的,却看得出来他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意思。
这是司瑜第一次让他独立地去做什么事情,或许算是一次考验。
戚闻没有选择地余地,只得应下来:“是,司先生。”
这时,一个看上去四十好几的男人站了出来:“司先生,阿闻少爷年纪还小,恐怕经验不足,不如还是交给我来办。”
司瑜吐出一个烟圈:“老许,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在董事会的决议厅里和那群老头子斡旋了。”
“司先生,您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那怎么能一样呢?”
司瑜笑了一下,看上去对这个马屁很受用,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一点微弱的火星很快熄灭。
他从沙发上起身,懒洋洋地圈住戚闻僵硬的肩膀,目光扫向对面的每一个人,笑道:“阿闻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也是我万里挑一挑出来的,如果他不行只能证明我眼光不行。”
戚闻诧异地看了司瑜一眼,司瑜好像从没给过他任何认可或评价。不过司瑜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现在的形势很清楚,他们在一致对外。
“来,阿闻,告诉许叔叔,你能不能行。”司瑜握住戚闻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无声地警告“你敢说一句不行试试”。
“……司先生吩咐的一定办到。”
司瑜满意地松开了他。
吴管家安排人手把闲杂人等送离庄园后,司瑜又从摸出一支香烟,朝戚闻勾了勾手指。
戚闻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凑过去帮他点火。
司瑜吞云吐雾的时候很有腔调,每一个烟圈都像艺术品。戚闻不抽烟,也讨厌尼古丁燃烧的味道,虽然司瑜是他仇人,但老实说在他见过的那么多人里,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把这件不入流的事情做得极具美感,使得尼古丁的味道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几天在学校怎么样?”司瑜忽然想起来,就问几句。
“一切正常。”
司瑜挑了挑眉:“专业课老师呢?比我教得好?”
戚闻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上专业课的老教授马上要退休了,上课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回顾他下海的青春岁月。”
也就是戚闻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司瑜,一边起身上楼一边说:“听上去不赖,好好享受这段时光,等城南那边一开标就要忙起来了。”
司瑜的发丝在丝绸睡袍摩擦出静电,就连每一根发丝弯曲的弧度如同被精心打理过一样。
上楼上到一半,他在旋转楼梯衔接处突然往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的戚闻。
“戚闻。”
戚闻听见司瑜的声音,立刻去寻找声源,最终在二楼看见了他。
“司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说,要替父母报仇的话就像个男人一样从正面干掉我,但背叛绝不被原谅。”
“我警告过你了的。”
戚闻仰头注视他,脚边是那个一身脏污的叛徒。
“记住了,司先生。”
在这个雷电交加的雨夜,窗外忽地响起几声惊雷,映亮了司瑜半边脸上的笑容。
“很好,我相信你不会骗我。”